陆曈下意识握紧袖中毒粉。
莫不是这几步路间的功夫,裴云暎又反悔了,男子心海底针,权贵的恻隐做不得真,哪有他自己的前程重要。
如果他要靠近,她就趁他不备毒瞎他的眼睛再杀了他。
裴云暎在她身前站定。
陆曈心中警惕。
紫檀色衣袍在窗外那些艳色光焰中渡上一层华光,他眉眼也被照得流光溢彩,高深莫测、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须臾,他从怀中掏出一方木盒,放在桌上。
檀木盒只有巴掌来长,做得很是精巧细致,盒盖上雕刻着漂亮的麻姑献寿图。
陆曈不知道这是什么,犹疑地抬头看他。
裴云暎揉了揉额心,提醒道“子时已过,元日了。”
陆曈有些茫然,不明白他说的是何意。
裴云暎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接受她确实没记起来的事实,把那只木盒扔进她怀里,忽地笑了。
“元日了。”他再一次强调,“陆三姑娘,生辰礼物。”
焰火还在继续。
西街的老城墙,灰暗陈旧的砖墙被头顶华焰映得五光十色,裴云暎离开医馆时,德春台的欢乐还未停。
远处偶尔飘来小孩子欢笑的声音,德春台的焰火要燃至下半夜,平人平日无从得见胜景,总要今日看个痛快。
西街无人,靴子踩在薄雪上,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像盐粒清爽,不似黄泥黏腻。
被江水浸过的,沾满了香烛气息的坟土。
裴云暎的脚步停了下来。
前面不远处的小巷里,墙边倚着个人,正抬头看远处德春台那头的焰火,听见动静,这人直起身转过脸,露出一张冷峻的面容。
“你在这干什么”裴云暎问萧逐风,向着他走去。
“你不是去仁心医馆拿人了”萧逐风往他身后看去,长街空无一人,只有灯下雪地里拖长的人影。
“人呢”
裴云暎沉默。
青枫去常武县的事,萧逐风也知道。陆曈的身份、与太师府的关系,对萧逐风不是秘密。
“下不了手”男子很理解地点一下头,就要从他身边越过,“我去。”
一只手攥住他手臂。
“站住。”
萧逐风回首。
裴云暎抬眼“她要对付太师府,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戚家现在有用,留着她坏事。”
“她一个医女能坏什么事”
萧逐风皱起眉头“你到底为什么不动手”
璀璨焰火照亮盛京夜空,抬头往远处看,隐隐能瞧见西北方德春台楼檐的一角。年轻人低头,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
“人情债总要还的吧她救过姐姐和宝珠的命。”
“是情债还是人情债”
裴云暎“啧”了一声,“我是那种会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人吗”
“你夸她美了。”萧逐风平静指责。
裴云暎“”
萧逐风脸色很臭“殿下如今正值关键,如果被老师知道”
裴云暎看着他笑“好兄弟”
萧逐风盯了他一会儿,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只冷冷抛下一句“只帮你瞒这一次。”
“谢啦。”
声音重新变得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