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瞳心中一滞。
她抬眸,正对上董夫人探询的目光。
上回在万恩寺,董夫人与陆瞳起了争执,是裴云暎出面解了围,当时董夫人似乎误会了裴云暎与她之间的关系,没想到今日又主动提了起来。
说起来,董夫人傲慢无礼,连太府寺卿的下人护卫都对平民不屑一顾,偏偏这些日子府里上下对陆瞳还算客气有礼,或许不只是因为自己救了董麟一命的关系。还因为,他们以为自己与裴云暎关系匪浅。
裴云暎
陆瞳心想,既然这位昭宁公世子的名头这般好使,索性她也就不客气地再借用一次好了。
她顿了片刻,笑容忽而变得有些腼腆,轻声细语地开口“殿帅府公务繁忙,这等冗杂小事,怎好意思屡次劳烦殿帅大人。”
董夫人注意到她说的是“屡次”。
那言外之意就是,她经常“劳烦”裴云暎喽
霎时间,在董夫人眼中,陆瞳原本腼腆的笑容,立刻就变得欲盖弥彰起来。
也是,若他二人真无首尾,裴云暎又怎会在万恩寺替这医女出头,要知道那位指挥使可不是个善茬,素日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性子。
如果陆瞳真是裴云暎的女人这人可得罪不起。
思及此,董夫人便笑着拉她坐下“陆大夫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说起来,之前在万恩寺,我与小裴大人间还有些误会,后来小裴大人没放在心上吧。”
陆瞳微微笑着,面不改色地撒谎“没有,哪里的话,小裴大人心胸宽大,不会为这点小事生气的。”
“真的那等小裴大人得了空,来府上坐坐,老爷早就想与他小叙一番。”
“好,我一定替夫人转达。”
“阿嚏这谁背后编排我们呢。”
一声响亮喷嚏声陡然响起,打碎了殿帅府清晨的冷寂。
昨日下了一夜雨,院中一架蔷薇被打得七零八落,池塘水面如镜,飘浮数点嫣然落花。
屋中紫檀雕螭案上,摆着一副翡翠棋局。
裴云暎坐在楠木交椅上,手撑着下巴,正意兴阑珊地盯着桌上半幅残局。
段小宴揉着鼻子从门外走进来,见状道“都一月了,逐风哥给的这幅残棋还没解开”
裴云暎“嗯”了一声。
殿前司天武右军副指挥使萧逐风,身为裴云暎挚友,身家清白,品性出众,无不良嗜好,不爱吃不爱色,就爱四处搜罗棋谱。
他自己棋艺又烂,寻到一方棋谱,解不开,就要拉着裴云暎来帮忙。裴云暎对下棋一事并无兴趣,奈何萧逐风每次的赌注总是诱人。此番赌注是萧逐风在外寻到的一把银铻刀,传言锐不可当,切玉如割泥也。
为了这把银铻刀,裴云暎也只能在不上差的时候努力努力。
晨日从窗隙照进来,将他的脸照出一层朦胧光晕。裴云暎从玉碗里拣出一枚碧绿棋子,轻轻放在残局一角。
刹那间,纠结交错的残局豁然开朗,死地也绝处逢生。
他眉眼微动。
成了。
段小宴伸长脖子来看“这就解出来了”
裴云暎挡住他探来的手“别动,回头让萧二拿刀来换。”
“那也得等他下差后再说。”段小宴撇了撇嘴,“他先前休沐得够久,可不得补回来差日,还要几日才得空。”说罢,又兀自叹了口气,“寻常上差时总觉得时间不够用,这休沐时反倒不知道干什么,怪无聊的。”
裴云暎瞥他一眼“嫌无聊去演武场练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