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她听见有人对她说,她的鸢是鸢飞鱼跃,是纸鸢的鸢,更是老鹰的鸢。
这个声音温柔,而又坚定。
远在她成为试婚丫鬟前,她便梦见过很多次,却怎么也看不清说话人的身影面容。
像是蒙着一层雾霭。
梦中,也起了风。
在她快要看清那人时,耳边传入一道暴怒的呵斥声,一把将她从梦中拽了出来。
她睁开眼,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身边位置,只摸到了余温,也让锦鸢彻底惊醒,动作有些急切的从床上起来。
服侍赵非荀是她的差事。
但大公子频频施恩,近乎偏宠的行为,愈发令她不安。
就在锦鸢穿衣裳时,赵非荀裹着怒气的训斥声再度响起“第一回赐下去的抚慰银是底下的官员中饱私囊,今日知府呈上来的折子还在我案头放着第二回的抚慰银是发下去了,签名簿一应俱全,结果银子还是没到百姓手中一问缘由,你们报给我的是什么又是被底下官员贪污了”
赵非荀面沉如霜,语气讽刺至极,扫向面前的知府、同知、户房三人,最后盯着知府,“你这知府做的可真尽职尽责啊底下养着那么多贪官污吏,着实不容易啊知府大人”
知府身上厚厚的官服已经被打湿。
“下、下官无能”
“你是无能”
赵非荀毫不留情面,将知府的颜面扫地,“偏你还要面子还想要打肿脸充胖子请什么地方乡绅、老百姓来给你们这头上长满虱子的青州府贴金”
“将军饶命”
同知、户房二人重重下跪,止不住磕头求饶。
赵非荀却不理会这二人,只盯着知府“我把丑话撂在前头,今上此次秋猎若平安无事,等回京后再算总账若那些流民也好,你手底下那些所谓的贪官污吏也好,一旦闹出些什么来,哪怕你们背后站着陈家也无用”
陈家二字一出,知府才像是被击中了主心骨,身子颤颤巍巍的下跪“下、下官一心效、效忠朝廷”
赵非荀却不耐烦听他这些冠冕堂话的话,“百余流民已被临时安抚下来,抚慰银还请知府自己想法子,若今日傍晚我手下的兵探到围场四周还有流民逗留,别怪我一封折子将你们青州府弹劾到陛下案前”
知府猛地抬头,两鬓头发花白,连眼睛都显得有些浑浊“将军别忘了此次秋猎是你全权负责的,何必下这步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棋”
赵非荀闻言,眼神倏然沉下。
“好一个父母官啊在知府大人眼中,青州府上下二十三万口性命,到底是什么是用来给你们揽钱的畜牲吗”他抬起手,指着这些道貌岸然之辈,眦目欲裂,“滚”
三人连滚带爬的起身,狼狈的从帐子里逃出去,等走处七八步远后,知府的大腿仍在晃悠悠的打颤。
这个骠骑将军着实可怕
但
知府眼底生出一丝怨恨之色。
同知在旁边扶着知府,也是一额头的冷汗,身上的官服早都被汗湿了,沉重的压着,“大人,这银子可怎么办啊听着将军的口气,咱们不拿出一千两怕是这事完不了啊”
知府用袖子抹去冷汗,面容仿佛苍老了七八岁,“我们手上还剩下多少”
同知竖了个手指。
知府“一千两”
“一百两”
知府瞪大了眼睛,“怎么会”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连忙看了下四下里无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