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洪福将金纸香油置于神坛前,请香三支,却并未跪拜。
他的注意力全被左手边排队问事的状况吸引庙公黄师傅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人,他佝偻脊背坐在那处,身上透着股诡异的凝虚之气,仿佛灵魂离体、要给别的什么东西腾出地方,他不停地自言自语,像是周围站着个肉眼不可见的人。袅袅的香火似一张不透风的密网,把他牢牢地囚在某个位置上,可怖地翻着白眼。
“你的能量太弱了,余汐爷公说,就算给你富贵你也无福消受,突来横财恐有灭顶之灾。”
坐在黄师傅对面的男人焦虑地抖着腿,双手在膝盖裤腿上擦了又擦,眼珠子四处乱瞟,“那该怎么办,我这辈子还能翻盘吗”
原来是个烂赌棍,沈洪福眉头紧皱,不过阴庙这种地方就是会来很多求偏财的人。
“我先想办法给你加强能量,让你能承受往后的财运,再求余汐爷公给你改命有人会引你到后面请两种特殊能量的矿石和护符,你每天都要贴身佩戴。”
“好好好,多谢师傅多谢师傅”
烂赌棍千恩万谢拜了又拜,跟着另一个人离了场子,往庙后边去了。
虽然烂赌棍不值得同情,但这个黄师傅更不可信沈洪福有些无语,此人扮演起乩上身的确有模有样,但话术太假了,纯靠骗人怎么做到“有求必应”、“非常灵验”的
除非这里还有一位真正的灵媒,正躲在暗处窥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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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跟在赌棍后面问事的是一对夫妻带着青春期儿子,大概说儿子以前都很听话很怪,自从上了初三成绩一落千丈,也不爱学习不爱回家,整个人都性情大变,不知是何状况。
黄师傅又是一通好似癔症那样的状态,白眼珠子使劲翻,头忽然就耷拉下去等他再次缓缓抬起头来,神情和声音、语调都变了,用某种极为诡异的嗓音说“厉鬼附身,恐有性命之虞。”
夫妻两人显然信了,惊慌失措又着急上火。他们不自然地躲避着男孩,连忙询问黄师傅该如何化解。
懒得听黄师傅瞎扯,沈洪福始终盯着那个男孩,见他全程面无表情,只是脖子上的青筋若隐若现,似在强忍着父母的贬低和控诉。
在被人侮蔑成厉鬼附身后,他终于动了右手,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小东西,用大拇指紧紧按着那是一把削笔的小刀。
能看得出来,他正在下定决心,某种必死的决心,他也在暗示自己,也需要勇气,连脊背都透着绝望和愤恨。
正当他打算用小刀自残时,沈洪福三两步走过去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真不懂了,说你们不爱孩子吧,偏要带着他来庙里问神问鬼。可你们既然爱他,为什么宁愿相信他被厉鬼附身这种屁话,也不愿意跟他好好聊聊,了解他的想法呢”
沈洪福将男孩拉到自己的身边,神情极为严肃。他真的很生气,无法忍受有人在他面前被逼到要自杀。
“你们夫妻,当爸的从来不回家,整天在外面陪其他女人,孩子都生了两个;当妈的只会打骂,把怨愤发泄到儿子身上。
他才十五岁啊,怎么可能承受得住这些你们不反省自己也就算了,还在这里求假神棍作法驱鬼,真的想逼死他吗”
男孩扭头望向沈洪福,愣愣的出神,复杂的情绪几乎要溢出双眸特别精致绝美的侧脸,背对着神龛立在那里,像是从天而降、专门拯救他的。
“你,你谁啊怎么知道这么多事情”“喂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屁孩,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