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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梦(1/4)
    谢晚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画面飞转,一幕又一幕,应接不暇。

    一会儿是咿呀学语时,祖父抱着她,给她讲故事的情景,一会儿是垂髫时,爹爹亲手教她读书写字,还有总角之年,娘亲手替她束发,绾上珠钗,及笄之年,举家为她庆贺,席上人声鼎沸

    彼时年少张扬,肆意明媚,会在春日繁花处,打马游街,引得五陵少年争相追逐

    光影流转,又见高阙金栏,琼楼玉宇,脚下是绵延数十丈的锦绣华袍,回眸看那九尾凤腾金光熠熠、展翅欲飞,听城楼下百姓震耳欲聋的呼声、恭贺皇后千岁

    终了,画面定格在那场风雪之夜。

    她披发跣足跪在雪地上,抱着那件被野兽撕咬得残破不堪的稚儿血衣,哭得肝肠摧断、血泪满裳

    “不、不”

    猛然从梦中惊醒,却发现眼前一片漆漆,早已不分昼夜。

    泪痕未干。

    手中紧紧攥着的,是那枚早已被泪水沾湿双龙玉珏,那是宁儿从不离身之物,亦是她如今留在身边的唯一念想。

    锦芳上前来奉茶,将她扶坐起来,轻抚她后背,“娘娘,可是魇着了”

    谢晚苏执过茶盏,恍惚问道“屋里可有点灯”

    往常若是屋里点了灯,她当是还能看清一些模糊的影子,眼下却是一片全无,深深黑寂。

    锦芳却道“有的。”

    有一瞬的死寂,谢晚苏莞尔,复又问道“陛下来过吗”

    锦芳顿了半晌,方叹息道“不曾。”

    谢晚苏没有再说话。

    她并非为萧珹安的凉薄感到伤心,而是知道自己已没有退路了,事到如今,她竟博不得他半分同情了。

    亦是说,谢家没有转圜之机了。

    风雪数日未歇,隐约可闻窗棂被雪珠敲打的沙沙声。

    锦芳喟息

    “娘娘,国公爷、夫人、世子爷和少夫人,想必今日都上路流放了。”

    谢晚苏未语,思绪却是一滞。

    上月父亲被当朝弹劾通敌,崔党拿出了父亲与北戎私通的信件,铁证凿凿,父亲百口莫辩,被萧珹安处以举家流徙。

    谢晚苏清楚,通敌叛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流放已是法外开恩,但她始终不信,忠君爱国的父亲如何会通敌,其间定是崔氏一党动的手脚,可后经她多方通转,私下查验,却发现这些信件、落印并非伪造,的的确确是父亲这些年与北戎皇室间的互通往来。

    父亲何至如此糊涂

    可她眼下已是见不得父亲的面,不能亲口问一问其中缘由了。

    见她不语,锦芳忍不住又道“娘娘,明日是上元节,祭天大典之上,您或许可以向陛下求情,若是陛下顾念旧情”

    谢晚苏摇了摇头。

    萧珹安如何会答应。

    这些年,两人之间的情爱,恐早被皇权党争、宫闱争斗消磨殆尽,剩下的唯有相看两厌。

    什么少年情分、帝王深情,原是她想得太过天真了。

    繁华散尽,剩下的唯有疲倦。

    她累了。

    不想再争、再斗了。

    只是这天寒地动的,父亲征战落下的腿疾定然又要犯了,该如何跋涉至北地,阿娘那样柔弱的身躯,又怎堪忍受那般辛苦摧磨。

    兄长常年习武也便罢了,嫂嫂多年操持内宅,殚精伤体,身子也早已不济,又当如何

    锦芳上前扶她“娘娘,那奴婢替你梳妆吧,明日祭典上好风风光光的,不叫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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