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狱卒一左一右的架起他,碗自然是丢地上了。苏檀登时有些恍惚碗,我的碗。
没了碗怎么吃饭
没人关心他的碗。苏檀被拖行了很久,按在桌前。桌上放着一碗质地比平日更稠一点的白粥,他看冒着丝丝缕缕热气还有米香味的粥愣了会,捧起碗,慢慢喝起来。
一碗热粥落肚,他又被架起,塞进马车,马车疾驰了好一会,到了一处地方,又被人拖牲口似的脱下来,被人擦身、换衣、重新束发。擦身的大娘手劲儿很大,苏檀疼得不敢说话。
肠胃里叫嚣的饥饿和蠢蠢欲动的疯病一并退缩消失了,他头脑清醒起来朱由校大概终于想起要人命的诏狱里还有他这么一号人,要来看他了。
脏兮兮乱糟糟的囚犯是不能污了天潢贵胄的眼的。
他麻木地等待,直到听到太监独有的尖利音色响起,他想也不想地跪了下去,头低下去。从这个视角看,他只能看到门敞开,从两侧涌入一双又一双皂靴,秩序井然地排开,等一截绣着海水纹的靛青袍角跨过门槛,太监们都跪下山呼万岁。
我好像跪错了。苏檀迷迷蒙蒙的想,不应该这么早下跪的,应该等他进来到底怎么跪来着算了,总不能当着他面起来再跪一次。
“苏卿平身。”
“谢陛下。”苏檀艰难地爬了起来,就算气力虚弱,他也不能在御前失仪,端正地爬起来,低头一言不发。
屋内的太监似乎得了天子的指令,默不作声地悉数退下,轻轻掩上门。
“苏卿,抬起头来。”
按礼仪,即便得天子谕令,臣子亦不可直视天颜。苏檀只不过微微抬起头,脸颊侧现出一双手,强行将他脸抬了起来,几乎与天子对视。苏檀刹那惊慌不已,几乎下意识地想要退后一步,但他身子只是微微晃了一下。
面前是皇帝,不可御前失仪。
朱由校凝视着他“苏卿,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臣犯了欺君之罪。”
“欺君何处”
苏檀犹豫了下,将在狱中打磨了千百遍的话说出来“微臣擅离职守,背信弃约,罪该万死。”
“弃了什么约”
“臣与陛下约定,要在年时去街坊上带来时兴的花灯和糕点。”苏檀有些无力,被关进诏狱者不知凡几,理由这么荒唐的或许只有他一个,说来说去,只怨他彼时把朱由校兴奋的期许当作童言戏语,压根没放在心上。
“你自己倒清楚,又为何明知故犯”
苏檀知道自己没法辩驳,只有认罪求饶才能争取一线生机“微臣自知罪孽深重,陛下要罚什么,微臣都愿意接受。”
朱由校没有立刻说话,苏檀低着头,他没力气思考皇帝在想什么。
“苏卿,你是聪明人,枉负了朕的心意,应该知道怎么做。”
怎么做给您三跪九叩
“随朕回宫吧,若是下次还敢再犯,决不轻饶。”
苏檀解脱似的松了口气,跪下谢恩。
出了宫,又被抓回宫,兜兜转转,除了饿了一阵肚子,什么也没得到。苏檀坐在马车里,肚子又饥饿的咕咕叫起来。那一碗温热的粥落进肚里犹如雪入沸油,消化得一点不剩了。
好饿。
昏昏沉沉的,待马车驶入宫中,在宫内又换了一顶小轿,摇摇晃晃,等小轿落地,小太监掀起轿帘“公子,请下轿。”
苏檀从半梦半醒里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