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协带着他们走到一处竹屋前。
竹屋周遭植着不知名的树木,风一吹过,叶片飒飒作响,端的是清雅安静,比在多福村时明显高出一个档次。
江荼再次向他道谢“长老思虑周全。”
程让和程协都随了来去山派过世的老掌门姓,江荼只好用“长老”来称呼程协。
这个疏离的称呼让程协一愣,旋即笑道“江公子,你叫我少辅就好。”
江荼一哂“好,少辅。”
程协眉尾上扬,露出个和煦微笑,又寒暄两句,这才告辞,临走时还贴心地为他们掖上了门。
房门关上,江荼一扭头,就见叶淮板着一张脸,双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前方,鼻尖还一耸一耸的。
恍惚中好像又看到了他养的那只小黑狗,阎王府来了生人时,也是做这样警惕的反应。
江荼不由觉得好笑,语气轻松“看什么呢”
叶淮却误解,以为他和程协相谈甚欢才如此舒展“恩公你喜欢这个程协么”
这什么问题
江荼思索片刻,道“程协颇有君子之风。”
既不得寸冒进,也不一味卑微忍让,他能够顺应所有人的性格特点,与这样的人相处,距离感分寸感都把握得当,会觉得很平静也很舒服。
但江荼看得出程协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和。
他就像温润深泉,旁人只能见到泉水清澈,却忽略了泉水的深度。
人非圣贤,城府亦是保护自己的手段,江荼不会因此置喙程协什么,更谈不上喜不喜欢。
可惜这话听在叶淮耳朵里,就像是夸赞,叶淮当即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哦哦,是,是呢”
其实要他说程协哪里不好,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是直觉,不喜欢程协总是黏着江荼,像是要跟他争宠,让他产生了些许恩公要被抢走的危机感。
叶淮不好意思告诉江荼自己的想法,不想让江荼以为他幼稚小气。
江荼往屋内走去,被桌几上的茶点吸引了注意。
茶还冒着热气,糕点也很松软,一看就知刚摆上去不久。
程协是什么时候差人安排这些的
心细至此,简直到了可怖的程度。
江荼在桌边坐下,叶淮跟着他的脚步,却不坐,局促地站在一边。
江荼不主动开口,任凭叶淮目光光黏黏糊糊地落在他身上,端的是怡然自得。
他算是发现了,叶淮喜欢把话往肚子里憋的毛病还是没改,不问不说是个坏习惯,会给他帮助叶淮飞升添很多阻碍。
就这么僵持片刻,叶淮垂下头,看起来不打算说了。
江荼不逼他,将脱敏训练贯彻到底,道“进房去休息会吧,至少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想想也是,一路从多福村波折到来去山派,叶淮跟着他一直在奔波,昼夜颠倒的,也不知道这样下去,这个发育期的小少年还能不能长高。
叶淮“嗯”了一声,又有几分期待“恩公不休息么您身上还有伤”
竹屋只有一间卧房,若江荼也休息,他就又能睡在江荼身边了。
可惜江荼像是没看出他眼里的期待,拒绝了“我不困,你不必等我。”
叶淮被巨大的失落击中,同手同脚地向深处卧房走去。
江荼等他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才轻轻阖上双眼。
下一瞬,他的眉心便有红光大亮,析出一朵血色荼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