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荼靡花摇曳坠地。
落地的刹那,花瓣融入泥里,红色熊熊燃烧,如两条赤焰般的锁链,突入迷雾之中,直向喜轿而去
喜轿显然没想到江荼会突然发难,身形来不及隐匿,就被牢牢锁住,根本动弹不得
一道虚影从轿辇中凝显。
那是个身着嫁衣的年轻女子,长发被雨打湿,披在面前,像了无生机的海草。
她虽穿着大红嫁衣,衣服上却满是泥土,像在雨中的泥地里打过滚,绣花鞋也丢了一只,每走一步,地上就出现一个血脚印。
女子被锁链带着,也不挣扎,缓步走到江荼面前,“噗通”一声跪下“民女见过大人。”
江荼没什么反应,倒把叶淮又吓了一跳。
他看得出来,眼前的女子怨气深重,已是人死后能化作的最怨毒的红衣厉鬼。
可红衣厉鬼面对江荼,毫无反抗之力不说,态度竟也毕恭毕敬,还称江荼为“大人”
江荼到底是什么人
红衣厉鬼王招娣跪在江荼身前,双手交叠于额前,行叩拜礼。
江荼道“抬起头来。”
王招娣便抬头,纵深的黑发下,露出满是血痕的脸。
她的一颗眼球暴突在外,面部骨骼凹凸不平,黑血不断从口、鼻、眼中渗出。
叶淮又蹭回了江荼身边。
江荼看这欲言又止的小少年一眼“看出什么了么”
叶淮讷讷“这位姐姐是被活活打死的。”
他见过许多逃跑后被抓回来,活活打死的炉鼎,被拖走时,尸体就是这幅样子。
江荼默认了叶淮的判断,复又看向王招娣“王招娣,为何在人间徘徊,不去投胎”
叶淮又是一惊。
活人遇鬼,有两不可问。
不可问死因,不可问执念。
不然,遭到刺激的厉鬼,极有可能失去理智而狂化,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而他们,好巧不巧,两个问题一个也没落下,全问了
果然,此话一出,王招娣周围的怨气骤然暴增,顷刻间阴风大起。
她兀地笑起来,唇角撕裂,就用惨白的指腹沾了血,将唇瓣涂成满月
“十里红铺盖,百里入洞房。
起轿,快起轿,别误了吉时呀”
“嘻嘻嘻嘻”
伴随着女子嬉笑,叶淮的眼前浮现出另一个雨天。
他发现自己穿着一身嫁衣,在雨后潮湿的小道上狂奔。
他的脚掌被沙砾划破,碎石锋利的边缘刺破皮肤,又因力竭而喘不上气,每跑一步,肺部都传来压碎般的剧痛。
多福村的石碑近在眼前,叶淮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跑跑出去,离开村子
他的一只脚已经踏出村外。
然而。
他的脚踝剧痛,来不及去看,便重重倒在地上。
耳边响起男人们的叫骂,很快汇聚到他的身边。
棍子、拳头、木板,如雨点砸在他身上,全身骨骼尽断,碎骨扎破皮肤,像古树盘虬的根系。
叶淮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凭借本能向前爬行。
但他爬出一小段距离,就会被拽着双腿,往回拖动更远的距离。
叶淮的指甲死死扣进地里,不愿就这么被拖回村里。
但油尽灯枯的他又怎能反抗无数的成年男性
他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