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队长没再多问,只是催促他赶紧把车赶走。老郑头用鞭子狠狠地抽了几下,终于把驴车从泥泞中拉了出来。他们歇了一口气,继续赶路。
“老郑,你赶车多少年了”
“快二十年了,只会给人当车夫。”老郑眯起左眼,向前方望去,见前方没有泥泞,这才放下心来,任由驴车缓缓前行,与段队长闲唠起来。他说,在万历年间,他也放下过鞭子,凭着积攒的几个钱买了块肥地。
到了秋收的时候,小米都收了四十多石了,后来就越来越不行了,收成越来越少,赶上灾年还绝收,过了一个冬天,什么也没有了。
地也给放贷的给占了,他只好拿起鞭子,重操旧业,他转头看向段队长。
“军爷,发财是要靠运气的,四十石粮食啊,金灿灿的,几年就不行了,啥也没剩。怎么可能不认命”
段队长向他问道“你的儿女有多少”
老郑头微微一笑,缓缓道“一个穷车夫,怎么会有儿子”
段队长“”
“为啥”段队长身后的一个小伙子问道。
老郑头挥舞着驴鞭,说道“光揍牲口,瞎了心,怎么可能生出儿子来”
“你婆娘多大年纪了”
老郑头没接话茬,半饷才道“没婆娘。”
“放心吧,日子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婆娘也很快就有了”
老郑笑得前仰后合,不答话,看得出他听着这话语心里高兴,为了显示自己的本事,他在平坦的大路上驱赶着驴,跑得愈加快了,后面的这只小队伍也开始加速,驴子听从他的命令,向左转,向右转,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村里谁家是大户”郑队长趁着歇息的时候问羊倌。
“俺们村子里田老财家最富。”
“他怎么样”
羊倌左右看了看,没有说话。段队长知道他在想什么,对他道
“放心吧,你没听过咱们民众军分地替穷人做主的事”
“真的”
“那还能有假”
段队长见羊倌欲言又止,也就不再多问,他知道,这些人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情都要顾忌。他看了看田野,叶子都干焦了,杂草、爬虫和野苇子到处都是。
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中,一只灰色的兔子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后面的战友小肖举起枪就要打,段队长却打断了他。
“别浪费子弹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小肖按照段队长的吩咐,将枪膛里的子弹重新装了回去,他们都是在春秋世界经历过苦日子的人,见到猎物本能的想补充些食物。
车子平稳地行驶着,这支工作队的小伙子们唱起了松花江上的那首歌,段队长不唱了,也不和其他人聊天了,民众联盟的第一阶段民政改革指示和西安地区乡村报告,都在他的脑海里。
他又记起前天下午发生的一场争执,赵监军说得很对在民众还没有发动起来,或者还没有真正发动起来的时候,就谈照顾问题,是不对的。要废除几千年的封建主义,来一场暴力运动这并不简单。怕民众起来,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在没有行动之前,先给他们画一个圆圈,叫他们只能在这个圆圈里走,那是不行的。
就在段队长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老郑头喊道“快到了。”
段队长抬头一看,只见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头上,有一道黑影,一条长长的土黄房子,夹在暗绿色的树中间,这便是他们要去的村子,说是村子其实规模却有镇子这么大。
驴车驶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