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从没资格亲自给雀仙神像香,最多也就是在殿外院中,跪在人群中随着大伙一起磕头而已。
她转身到殿后取出一瓢清水净手。
初冬的水缸表面结了一层薄冰。
“咔嚓咔嚓”
她用瓢将表面浮冰捣碎,舀出净水两手轮流着淋洒在手心手面。
“嘶还真凉哩。”
她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庄头婆娘家冬日里浆洗衣服时的情景,说来也奇怪,才搬住到雀公祠后住了一晚,倒觉得之前的日子好似已是辈子发生的了。
很多事若不刻意去想,都已开始模糊。
除了那日的午后。
她爹爹意外新丧,无钱安葬,那日家里连午饭都无有着落。
然后她被一向吝啬的庄头婆娘叫去,递给她一大碗麦麸粥。
她喜出望外只喝了小半碗,想着给娘端回去一起喝。
哪知一推门
她当时僵立在门框,不敢抬头,只盯着那双悬在空中的脚,一声没哭。
忽然,如有感应般,冷不丁回头,看到庄头婆娘远远的缀在后面,向自己家伸头张望。
那婆娘见自己回头,急忙缩到墙后,几息之后再次探头出来,见香莲依旧在回头盯着自己,那婆娘这才讪讪站出来,离得老远就开始哭天喊地,一口一个可怜的娃子。
其实聪慧如她,早已猜了个七八分。
至此之后,她再没在人前流过一滴眼泪。
庄头大儿偶尔回来,偷偷给她买的那些糕点果子,她连碰也不碰,且从不让自己和他有独处机会。
好在那庄头家大儿是读圣贤书的,礼义廉耻挂在嘴边,倒也不敢将其如何。
就这么在庄头家捱过了几年,她早已从种种端倪中,猜测出自己爹娘的死因,一直隐忍不发暗寻时机而不得。
她不是莽撞娃子,做不到一击必中且又能保全自己,她不会贸然而行。
只是可惜,自己未能亲手得报大仇,被一外来户的婆娘抢了先手。
庄头婆娘疯跑回家后,本是她绝好机会,只可惜婆娘本就力大,她一番试探发觉,这人疯了之后,力气反倒更大。
她方年仅十一岁。
再加当时已闹得满庄皆知,也就失了机会。
不过这样也好,四个元凶,三个惨死,一个疯癫得生不如死,也可藉慰父母在天之灵。
所幸自己双手未曾沾血,还算干净,才能在这祠堂中侍奉。
想到这里,她看一眼冻得通红双手,手仅存的麦麸粒都冲洗干净,待自然晾干后,她来到神像前,学着之前庄头模样,拈起三根小指粗的檀香点燃。
三缕轻烟袅袅婷婷飘摇而,她眼盯着轻烟,渐渐抬起头。
“呀”
忽然余光看到大梁卧有一硕大黄毛之物,吓得她立即向后跳去。
原以为是只山野豹,细看之下居然是只大猫,而且还不似是野猫。
这猫浑身毛发顺滑光亮,干净得异常,脖颈间还有一红线缀着的锦囊。
可庄中无人养得这般大的猫,也没一户养得起这等大猫。
“噫”
这只猫居然还白了我一眼
香莲越看越奇,忽然莫名想起那次在岁腊晒房内,遇到的那只冲她点头的麻雀。
可惜啊,我这里再没有荤腥岁腊,只剩下些糙米麸子和野菜了。
也不知那只小雀现在何处,八成,他是雀仙的神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