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心所说的山洞与寻常山洞一般无二,幽深、僻静。
它藏在落华山上的竹林之中,打眼望去平平无奇,只有进入其中才知这山洞里别有洞天。
洞中暗道四通八达,青石山壁狭窄难行,若非有人引路,恐怕在里面绕上千百年都未必能找到正确的路。
涟绛提着灯跟在悯心身后,昏黄的灯光将石壁照亮,照出上面密密麻麻刻着的蝇头小字。
他驻足看了片刻,认出是观御的字迹
“天玄九年,六月初十,曲沼池,小鬼近身否疑。
六月十八,兄长予花,请善养之。
六月十九,房中铜镜破裂,人为之亦或鬼怪为之”
这些都是万年前发生的事。
他捏捏耳朵,没再往下念,心道原来府青那么早便有察觉。
“这些字全都是阿青刻下的,”悯心挥手,山洞中壁上灯烛尽数点燃,将黑暗驱散,“从他记事起,每一日发生的事他都会记在这里。他写的不多,每日只有一两句话。”
越往深处走,两侧石壁相隔越远,狭窄的暗道渐渐变得宽阔。
涟绛半抬起头,望着那占据半座山的石壁,瞠目结舌“我跟着他时,从未见他到过此处。”
“我在世时也从未察觉过他会到这儿来,”或许是出于礼貌,悯心并未肆无忌惮地看这些石壁上刻着的小字,他只是草草瞥了几眼,淡声解释道,“他会分魂之术,所以有时你以为他睡在你面前,可实际上他的魂魄已经离体去了别的地方。这法术伤根骨,平常很少有人会用。”
涟绛顺着日期一句句往下看,再次回想万年前的事,方才意识到府青并非每夜都能安然入睡。
他有时也泛愁绪,辗转难眠。
兴许他每日夜里都会到这山洞里来,只是一直都无人知晓。
“他这习惯一直都没改,”石壁上挂着的烛灯将山洞照如白昼, 悯心便将手里的提灯搁下,“万年前也好,万年后也罢,无论轮回几次他都会找到这儿来,将想记住的一切刻下来。”
涟绛也搁下灯,慢慢地挪着步子贴近另一面石壁。
这石壁分明是冰冷的,却让他觉得指尖发烫“这一面是观御记下的。”
“嗯,阿青只写到婚事前一日。从那之后一直到这儿,都是观御写的。”
悯心频频点头,一边说一边抬手比划“他找到这山洞时刚化形不久,认识的字不多,所以早些时候便都是以图画记载,后来才改用文字。你看啊,这是他最早写的两个字。”
涟绛循着他手指所落之处看去,只见那石壁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一只狐狸,而狐狸旁边有两个虽然丑陋,但明显是认真的一笔一划刻下的字涟绛。
涟绛伸手,指腹从那两个字上轻轻擦过,复杂难言的情绪刹那间翻涌如被疾风吹动的云层。
诚如悯心所言,再往前走,图画便渐渐变得少了,一个个小字取而代之。
冬月十二,大雪,天冷,携狐狸取暖。
冬月十三,雪停,无心习剑,遂与狐狸至河中捕鱼。
冬月十四,狐狸受寒,整日未醒。
涟绛一行行看下去,那些久远的画面随着文字跃入眼帘。
他想起那时观御特意向师父告假留在长生殿中照顾他,却因此被玄柳以怠懒之罪罚跪整整两日。
他记得半夜烧得迷迷糊糊想喝水时,及时喂他水的人不是月行,也不是临娘,而是观御。
观御早就将所有温柔都给了他。
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