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踉跄半步,回身只见沈万霄单手撑在树干上,身体微弯。而衣下丝丝缕缕的血迹渗出,顷刻间将他微微躬起的脊背染红。
“沈万霄”松晏错愕地睁大眼,抬手想扶他却又不敢碰。
沈万霄捏诀逼出银针,语气稍重“日后再敢莽撞行事”
垂眸睨见松晏浸着红意的双眼,他再说不出半分重话。
“啧,”步重在这时出声,好似没看见松晏的眼泪,“赵可月对赵可姿还真是满腔真心,饶是神识被煞气所噬,也还惦记着那张红笺这不, 咱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她只奔着那假观音去。”
松晏背过身悄悄抹眼泪,暗自琢磨着兴许不是一点点喜欢,不然怎么会宁愿此时被扎成刺猬的是自己,也不愿意看他掉半滴血,皱一下眉。
他顾不上步重劝诫的目光,踮脚朝着沈万霄倾身,正欲朝那些细细密密的伤口上吹气时,一道雷闪忽然撕裂飘渺长空。
刺眼的亮光消散后,七彩祥云铺作长阶,飞鸟衔花而至。
松晏茫然抬头,只见长阶之上,有一女子合掌而立,其人白衣加身,薄纱掩面,双目紧闭,脸上无悲无喜,无情无欲。
“观音”松晏怔住。
沈万霄颔首,却不是朝着他,而是朝着观音。
长阶下,假观音瞧见观音时亦然愣住,一时不察叫无烟子将红笺抢走。
“她竟然为了无烟子下界”她眸色微暗,扭身消失在朱雀血妖之中,声音未散,“观御,后会有期。”
步重抬脚欲追,却被松晏拉住“她修为不低,你我都不是她的对手。”
“但这王八犊子,她竟然趁打架时薅了小爷七根毛”步重气得牙痒,“七根”
松晏瞟他一眼,正欲说些什么,沈万霄突然道“凤凰羽毛多,七根而已,不值一提。”
步重
兴许是他说这话时太过一本正经,松晏破涕为笑“对啊,你毛那么多,那七根她要就让她拿去算了,以后咱们再想办法加倍地讨回来。”
末了,他后知后觉地问“财宝不是金翅鸟吗怎么会是凤凰”
沈万霄抬眼,这他倒是不知。
步重张口欲答,长阶下无烟子忽然仰首望着观音呢喃出声“观音”
她目光痴痴,朝着观音伸手时眼底有泪花在闪烁“观音。”
观音并未睁眼“离苦得乐,往生极乐。”
无烟子抬手的动作一顿。须臾,她缓缓垂下手,怜惜地看向观音,道“往生极乐,好一个往生极乐观音,你知道什么是极乐吗”
观音不语。
“你不知道,”无烟子踩上长阶,脚下烧起烈火,“你没有心,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极乐。”
无烟子早已自断神骨,再算不上天神。是以她踏上祥云阶,每走一步,都受烈火灼身之痛,焚心之苦。
见状,松晏下意识地想要上前阻拦,却被步重拦住“解铃还须系铃人,让她去吧”
松晏只好作罢。
那边无烟子红着眼圈嘶哑地笑了起来,她赤裸的双足被烈火烧得溃烂红肿“极乐啊,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才是极乐你无情无欲,不动心,不生情,又怎么会知道极乐”
“无烟子,”观音叫她的名字,神情淡漠,“莫再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无烟子愈发沙哑地笑,大滴大滴的泪珠从通红的眼眶里滑落,“你说我执迷不悟,你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