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建民说“我就这么想的。”
马宝纯“少棠人家才多大年纪,比你小十岁都多,也太小了,他能给孟小北当爹当个干哥哥还差不多,顶多叫一声小叔叔,你都给弄乱了吧。”
孟建民“你是妇人之见。看人不在年纪大小,彼此谈得来,又对咱儿子真心实意好,我看就他最合适。”
马宝纯“人家少棠家里什么成分他将来肯定是要回北京,就不会在这山沟里留一辈子”
孟建民在黑暗中笃定道“就是因为他肯定要回北京,他家里有背景,小北正好也跟着一起出去,这个爹一定要认。”
马宝纯蓦然惊诧“你原来是这么想的”
孟建民目光平静,仰望天花板上一丝微亮的反光,仿佛黑暗中最后一丝代表着希冀的光明“我这辈子是没什么指望了,算是让时代给废掉了,我不能让我儿子也毁了。”
“我儿子聪明,脑子活泛,从小又能吃苦又能拼命又敢出去闯,他缺什么他就缺个背景,缺个靠,缺一个出去的机会跟人拼亲爹他是没指望了,永远也拼不上将来走到社会上,就拼干爹吧”
马宝纯语塞,在黑暗中凝视“你是这么琢磨贺班长的你这是,这样,好像咱们合伙算计人家似的”
孟建民冷冷地说“我算计他了吗”
那天在渭河边上流的两行泪,也绝非虚情假意。
“我会看人,不会看走眼。”孟建民露出一丝表情,那时真是千般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少棠这个人真的不错,外表好像什么都不吝的,骨子里纯良有心别人我反正够不上,我就巴结这个了不为我自个儿,我是为我儿子的将来。”
第十五章 天堂
这年的春天渭河水风调雨顺,西沟里一片欣欣向荣。
孟家哥俩都上小学一年级了,就在他们岐山兵工厂的附属小学。浑浑噩噩从幼儿园就混入小学,孟小北心里也没多余想法,照样每天吃饱混黑,大院里胡玩儿,然后每晚被他妈妈用笤帚疙瘩驱赶着,回家去写积压的作业。
他正式拜过的干爹少棠,每次回营部只要有空就来家里小坐,瞅一眼孟小北在干什么,俨然已是自家人的感觉。
像是被一根绳牵着,心里莫名就有了牵挂人家能白喊你一声“爹”啊
孟小北自从上学的第一天就显露出来,并不是一块念书的好料,丝毫也没遗传他亲爹的书生头脑,他就看不下去个书。
他亲爹在车间里加班,妈妈在厂电话室接电话,都忙,管不住他,于是他干爹过来检查作业。
贺少棠刚一进屋,孟小北用眼角瞥见,迅速用算术课本压住作业本。
贺少棠眯眼威慑“干什么呢”
孟小北“我写作业呢。”
贺少棠“抬起来我看看。”
孟小北开始三十六计耍赖大法“哎呦我还没有写完呢我写完你再看你快出去出去”
贺少棠“哼,等你折腾完我再来查你这一晚上就荒废了”
孟小北倒打一耙“你打断我解题思路了我算术题都解不出来了”
贺少棠笑骂“瓜怂解不出来,哼,每次算个题就跟便秘似的,你一小时解出几道题”
贺少棠突然出手,手段敏捷刁钻,直捅小崽子的胳肢窝小北嗷呜一声发出狼叫,手就松开了,被抢过作业本。
这小子的作业本上,题目没写出一道半,大半张纸画得都是各种小人儿
连同算术课本上,每页记得全不是笔记,上课听讲全部都在画小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