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长龄回过神,自己站起来,看了看晏丛,然后出去。
晏伯庸坐到病床前,满头白发,老泪纵横。
“小丛,爷爷在这呢。”
晏丛的目光已经开始涣散了。
“爷爷,”他说得很慢,吐字困难,“你答应过我,不能让我死在长龄面前。”
“爷爷带你走,爷爷现在就带你走。”
温长龄是看着晏丛坐车离开的。
晏丛说,他要回家了。他闭着眼,静静地躺着,然后车门关上,他消失在温长龄的视线里。
温长龄想起了她和晏丛的第一次见面。
科室的同事说,肿瘤科来了个冰球少年,长得好看,可惜命不好,得了胰腺癌。同事还说,冰球少年家境好,脾气大,不肯吃药,喜欢为难医护人员。
在晏丛痛得满床打滚乱摔东西的时候,温长龄来了。
“弟弟。”
她轻轻拉了拉晏丛罩住了头的被子“不吃药会更疼的。”
“滚。”谁是你弟弟。
温长龄剥了一颗糖,把手从被子里伸进去。
晏丛掀开被子“滚”
一张嘴,嘴里被塞进了一颗硬糖。
温长龄眼里有浅浅的笑,但被眼镜挡着“甜吧”
很甜。
晏丛从小就嗜甜。
“我叫温长龄。”
胆大包天的护士。如果他想,他可以立马让她失业。
他背过身去。
“晏丛。”
他咬碎了嘴里的糖,含糊不清地说“我叫晏丛。”
温长龄叫他“晏丛弟弟。”
他不耐烦“我叫晏丛”
初见时,温长龄喊晏丛弟弟。
她不知道,晏丛对她一见钟情,她不知道,永远都不会知道。胰腺癌是癌症之王,他没有资格,他连最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所以不能告诉她。
温长龄在医院门口从晚上站到了第二天的白天,那块从飞机上带下来的塑料扔在了脚边,上面鲜血淋漓。
“长龄。”
傅影赶过来。
温长龄迟钝地转头,双脚早就麻木,动不了“月月。”她人呆愣愣的,嘴里呢喃,“晏丛也没了。”
傅影抱住她“哭出来吧。”
她摇头“晏丛说,不要哭。”
傅影把温长龄带回了自己家。
温长龄没吃没喝地睡了两天一夜,不愿起来,不愿醒来。她的手机关机了,晏伯庸联系了傅影。
傅影把电话给温长龄接。
“长龄。”
“晏爷爷。”
晏伯庸说“不要难过,我带晏丛去国外了,国外有新药,晏丛会好的。”
温长龄沉默了很久,平静地附和“嗯,会好的。”
她觉得是假的。
挂了电话,温长龄起床,洗漱,吃了傅影给她准备的粥,恢复到平日的样子,冷静得出奇。
“我回家了。”
傅影不放心她“我送你回去。”
她摇头“我没事的月月,我可以自己回去。”
她一个人出门了。
傅影小心地一路跟着。
温长龄下车下早了,走了很长一段的路。到荷塘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脚步晃晃悠悠,一直低着头,看地上自己的影子。
“长龄。”
她听到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