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厚重宫门缓缓开启。
早已等候多时的百官整理了衣袍后,昂首入内,像极了奔赴战场的将军。
谢扩在人群中一番睃巡,终于在官员队列中部靠后的位置,找到了本应站在队列前方的陈景安。
“陈大人我等食国俸禄,自当为陛下裨补阙漏,陈大人曾任安丰执宰,又是陛下潜邸旧臣,当率先劝谏,为百官表率”
谢扩有点不礼貌的拉住了陈景安的袍袖,后者却伸手指向了自己的嘴巴,一脸痛苦,“啊啊呜呜”
跟在陈景安身旁的一名官员马上替他解释道“陈大人舌生恶疮,口不能言”
“”
哎哟,你这口疾来的还真是时候,谢扩虽不满,但碍于陈景安声望,拱了拱手走回了罗汝楫、周炜等人身边。
看来,这陈景安是打定主意修闭口禅了。
也好淮北来临安的官员中,以陈景安地位最高,他虽不敢冒天下大不韪站在官绅对立面,但待会上朝时能保持中立,已算江南官绅先胜了一小场。
寅时二刻,朝会开始。
头半个时辰,旧臣像是在积蓄力量一般,引而不发。
直到早朝过半,刑科给事中率先发难,出列道“启奏陛下,臣昨夜听闻,昌华县在任知县鲁啸斋、士绅曹凌一族被羁押陛下可知晓此事”
这给事中倒也不敢放肆,明知此事乃亲军所为,却为了天子颜面故意这般问。
不过,陈初若说自己不知晓,长子等人便要背锅了
陈初却平淡回道“朕知晓如何,不知晓又如何”
听着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却也藏了些许危险信息怎了就算是我让亲军做的,你又待怎样
眼见那给事中低着头不知怎回答这反问,刑部尚书谢扩越众而出,“陛下我大楚律虽暂时未完成修编颁布,但无论齐律、周律,官员治罪必经刑部会同大理寺审理然而昌华县一事,我刑部事先却未收到任何消息”
陈初微微前倾的身体缓缓靠回宽大椅背之上,接着,由安丰朝迁来临安的阮显芳硬着头皮站了出来,“谢大人,昌华一事有些特殊”
“有何特殊竟连朝廷法度都可弃若敝履了么”
大理寺卿周炜当即打断了阮显芳对皇上,他们还知晓收敛些,但对阮显芳这位历经金、齐、周、楚四朝为官的四姓家奴,他们可不会客气。
一时间,朝堂众官对阮显芳的质问、斥责不绝于耳。
皇上越过刑部、大理寺惩治官员的行为,损害的是所有官绅的利益,此刻阮显芳还敢跳出来替皇上说话,便是天下官绅的敌人
这边,陈景安因口疾不能言,昨晚在家好好反省了一夜的徐榜,有心在老五面前表现自己幡然醒悟的态度,可他刚替阮显芳说了一句,众官顿时调转枪口,瞄准这位昨晚临阵脱逃的叛徒。
十余年来,徐榜仗着结义二哥的身份,仕途顺风顺水,到哪儿旁人都高看他一眼,何时受过这千夫所指的窝囊气
他这个人虽说政治天赋不高,也没有大本事,却有一个众官都没有的优点源于胥吏出身的混不吝脾性。
眼瞧周炜已将手指到了自己鼻子上,徐榜不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竟不顾此刻正身处金銮大殿之上,一把薅过周炜的衣领,抬手就是一拳
垂拱殿内顿时炸了锅。
“肃静肃静”
御阶上,曹小健不住大喊。
下方众官却置若罔闻,旧臣这边甚至还仗着人多,欲要围攻徐榜和阮显芳。
幸而在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