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觉着受到了极大屈辱的高丽使臣金富轼求告无门,这才整日赖在鸿胪寺,要个说法。
“诸位大人,以为辽东、高丽之事应当如何处置”
陈初这么问了一句,下方百官却尽皆低头不语。
中原王朝历来自诩礼仪之邦,不管是辽东捕高丽边民,还是当街殴打使臣,都有点不合适,特别是后一项,显得野蛮了些。
可大家却又知道,辽东那两位,一人是陛下微末时的结义兄弟,一人是陛下第一心腹大将,攻讦他们极大可能引起陛下不悦。
至于在岁绵街殴打高丽使团的更是皇后表弟部众。
以上三人,皆是陛下心腹中的心腹。
纵容武将,是所有文官天生警惕之事,现下他们碍于新君不好参劾,但让他们说好话、为三人开脱却不可能。
能沉默不表态,已是最大让步。
只有百官之首的蔡源微微侧了头,和侧后方的徐榜一个极其快速的眼神交流,后者随即出列道“臣有奏。”
按说,徐榜一个蔡州知府,没有上朝的资格,但他前来参加登基大仪尚未回返,才有了人生初次朝会的体验。
但他一个淮北地方官,却敢于对发生在辽东的事发表意见,登时引来不少大臣侧目。
“徐大人讲来。”
“臣听闻,杨督帅于高丽回迁之边民,皆是辽东战乱时,为躲避战火、逃至高丽的原金国百姓。如今,金灭辽东内附大楚,那金国旧民便是我大楚之民,回迁我本国边民,与高丽何干”
高丽说杨震掳掠边民,徐榜却说是回迁,后一种说法,听起来像是边民本就有意北归,杨震只不过是恰好组织了一下。
听起来可比掳掠温柔多了。
不管用什么字眼,西门恭和杨震都是为了充实、开发辽东。
当初,陈初南返时,可是应许过两人便宜行事的,不能因此治罪,自然对徐榜的说法很满意。
但对于近来被高丽使臣纠缠上了的张行衍来说,徐榜这说辞太过无耻了,不由质问道“徐大人,你远在淮北为官,却不知听谁说的边民皆是原金国之民”
“”
这些说辞,是大哥提前交代好的,他总不能说是蔡相教我这般说的,一时语塞之下,不由又耍起了横,“你管我听谁说的,你若不信,自可去辽东调查么”
“国家大事,岂能以道听途说之言断之若如此轻率,如何让四邻咸服如何彰显我朝大国气度”
论辩才,徐榜自然比不过这帮以吵架为生的朝官,不由耍起了无赖,“张大人是甚意思西门大人、杨督帅随陛下征伐辽东,拓地三千里,如今征衣血迹未干,张大人便对两位大人穷追猛打,莫非要逼死两位功臣才满意么”
“休得胡言”
张行衍气的吹胡子瞪眼作为外交机构负责人,他确实不想在没有合适理由的当下,纵容辽东制置使欺压高丽。
但他也同样明白西门恭和杨震的敏感性,自始至终未曾提过两人一句,他只是想让皇上约束一下两人,不要闹的太难看,以免影响大楚在邻国心目中的形象。
不料,这徐榜竟这般不要脸,污蔑自己要逼死两人这个帽子有点大了。
眼看两人要吵起来了,御座之上的陈初摆摆手道“徐大人,张大人并非此意,休要争吵。”
他开口了,两人才悻悻对视一眼,各自回到了自己的队列。
但既然拿到朝会上来讲了,便要有个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