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短时错愕后,猛地涨红了脸,却被慈眉善目的婆母看了一眼,竟一句话不敢再说。
见状,淮北妇人不由交口称赞乔氏端正大气,由她打理,相府必可蒸蒸日上。
就连寿州尤知府之妻、尤氏正儿八经的娘家婶婶也附和了几句
比起明面尊贵、实则对家族已越来越缺乏掌控力度陈家老夫人,低调的王氏却相府后宅拥有着近乎一言九鼎的权威。
如此差异,皆因王氏今日之贵,靠的是丈夫、是女儿。
说白了,两个儿子如今还需靠老爹和妹子这两棵大树,他们的妻子自然在婆母面前硬气不起来。
而陈家刚好相反陈家复兴靠的是两子,陈景彦、陈景安的妻子自然而然便在家中拥有了更多话语权。
至于蔡家的亲戚,更是不敢胡乱蹦跶陈家书香门第,事事都要考虑风评。
而老蔡,出身胥吏,手黑着呢若族中有子弟有可能坏了他家前程,老蔡才不在乎什么名声,说大义灭亲便大义灭亲。
丑时中。
相府前宅,蔡源率一对儿子以及族人在家祠内祭拜了先祖,朝祖宗灵位跪地磕头时,极其内敛克制的蔡源也不禁出现了情绪波动,眼眶泛红。
礼毕,蔡赟、蔡坤一左一右搀了父亲起身,临出家祠之时,蔡赟不由自主又回头看了一眼祖父灵牌。
只隔了一辈人,但蔡赟从未见过祖父,儿时听母亲讲过,父亲十四岁时,祖父母便在同一年先后去世。
祖父便是桐山胥吏,此差虽说可以继承,但当年父亲不满十六岁的当差年纪,为了接祖父这份差事,几乎以整个家产做了代价。
幼年时蔡赟不懂,后来年纪渐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以家产换差事,家产可散而再聚,当年若父亲不舍家产,以他那年纪,最后必定落得个人财两空。
这个道理不复杂,但父亲能在十四岁便想明白,却是难得。
再后来,蔡家果然在父亲手中逐渐兴盛,便是迎娶母亲这桩人生大事,都是他自己做的主。
如今每每说到这个,母亲总会下意识感叹,“婳儿像极了你爹爹年轻时的模样,为人既强势又肯舍得,且自己主意正的很,吃再多苦、受再大的罪也要争来自己想要的”
蔡赟自然明白父亲年轻时强势的原因当年境况,一个父母双亡的小子,舍得是为了笼络人,强势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好惹,不然怎能在短短十几年中变成和西门、徐家并肩的桐山三大胥吏家族。
此刻,蔡赟望着父亲鬓间华发,不由想到方才父亲祭拜祖父时,内心应是极为骄傲的吧。
当年摇摇欲坠的家门,不但没在父亲手中垮塌,甚至将家族带到了一个本不可能到达的高度
往后,在这世间,也有他桐山蔡家的名号了
两刻钟后,榆林巷相府中门打开,男子骑马、女子乘轿,浩浩荡荡往东去往御街,准备参加乘龙快婿的登基大仪。
因和皇城距离一样,同住此巷的陈家大部队几乎在同时准备出门,陈景安在听闻蔡相一家正经过榆林巷,直接让家人稍缓,待蔡府人马出巷后,再行出发。
以免两家人在巷内堵塞,省得彼此还要下马互相谦让。
丑时末,紧跟在蔡、徐、西门三家后方的陈家先后抵达皇城宣德门。
此时此处,沿着宽阔御街两侧停靠的车轿已看不到头了,宣德门外身穿朱紫官衣、各等命服的官员命妇人山人海。
淮北四族的到来,登时引起一阵轻微骚动。和几人有交情的,纷纷上前见礼攀谈,某些有资格参加大仪的诰命夫人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