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入河北界以来,大军所经之地,处处万人空巷,万民夹道欢迎。
这等待遇对于解天禄、祝德恩等荆湖军来说,是开天辟地的新奇体验,行军途中不由将腰板挺的更直,好似担心辜负了这番厚爱一般。
过了黄河以后,沿途官员组织的欢迎活动更加露骨黄土垫道、净水泼街。
仅垫道一举,便已是赤裸裸的僭越。
许是近乡情怯,距离东京越近,兴奋了两个多月的归乡百姓反倒开始忐忑起来。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虽赶路辛苦,但身旁同伴,皆有着类似遭遇,不用担心被异样眼光看待。
再者,一日两餐完全不用发愁、皆由大军供给,并且有大军同行、前后护卫,那种无以名状的强大安全感,在抵达东京后也即将结束。
比起邈邈前程,这种衣食不愁、不用担惊受怕的日子,令人不舍。
是夜,解天禄再次寻上钟怡,近三个月的同行,两人之间自是少了许多拘禁。
“你看,这都是昨日途经白马县时,百姓塞给过来的”
解天禄打开随身带囊,露出里面几颗煮熟鸡卵,为避免钟怡误会,又特意解释道“我不要都不行,那婶子见我推辞,竟还急哭了,我没办法才收了下来。”
钟怡看了看一脸自豪的解天禄,柔柔笑道“在百姓眼里,解大哥是给他们报仇怨的英雄呢,自是想表达一二。”
她这一笑,直接勾走了解天禄的三魂七魄,像个傻子似的直勾勾盯着钟怡,后者被看的不好意思,微微低了头。
解天禄这才回魂,却摸着脑袋惭愧道“哎,我晓得,乡亲们是感激楚王麾下将士,我们只不过是和淮北军走在了一起,他们分不清我们在荆湖路驻扎时,百姓背后都叫我们贼配军呢。”
说这话时,解天禄颇有点委屈。
但钟怡一猜便知,荆湖军在荆湖路驻扎时,也绝不像如今这般老实解天禄有空便来寻她,自顾自讲过很多事情,言语间自然也不小心透露过早年从军时偷百姓鸡鸭、抢地里瓜果的不光采衰事。
只不过,他们三月到了蔡州,上来就被楚王收拾过一回,当然不敢再像以前那般。
再者,此次北征,粮草皆由天策府统一调度,荆湖军从不缺吃喝,他们自然也没了骚扰百姓的动机。
荆湖军还是那个荆湖军,只是有了严明罚赏军纪、再有充足供应,整支队伍的作风立马好转不少。
钟怡能明白这些深层原因,但她也知晓解天禄不是委屈在荆湖路时百姓的态度,而是羡慕淮北军普通将士在民间得来的尊敬。
钟怡便没有讲那些大道理,反而从另一个角度抚慰道“解大哥,不管旁人怎看你,但你救过小妹,在小妹眼里,你便是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哎呦嘿,从来没被人这般夸过的解天禄,登时骨头都轻了几两,若夜风再大些,怕是要随风飘飘荡荡飞上高天了。
两人走出百姓营区,在夜色中前行数百步,起初钟怡还有些担心,却见解天禄并未带着她往那黑暗处去,这才放下心来。
直到两人走到将士营区外围,只见营外尽是分作一堆一堆围篝火而坐的军士,钟怡才忍不住道“解大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哦是这样,我在淮北军中的几位兄弟说,待几日后一别,此生不知还能否再见,他们想见见你”
解天禄吭吭哧哧,不大的眼睛内满是期盼。
“”
两人的事八字还没一撇,解天禄待她见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