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中,这杜知县总会不时提两句陈妃娘娘,谭氏会意,笑呵呵招过身旁丫鬟,低声吩咐道“去请阿瑜下车,杜知县乃本县父母,阿瑜回了家,见上一见也好。”
一直待在车内的阿瑜,这才露了面。
可不等她走上前,杜尚意已率数十名县衙公人齐齐一个深揖,再次开口道“下官颍川知县杜尚意,拜见陈妃”
“知县大人,快请免礼。”
阿瑜知晓,杜知县能如此放低身段于县界迎接,并非因为她是颍川陈家女,而是因为她是蔡州陈家妇。
此时,她便代表了王府,是以,无论礼节还是态度皆不矜不伐,不蔓不枝。
少倾,杜尚意骑着大马亲自在前头开路,浩浩荡荡去往了颍川陈家祖宅。
这骑马功夫,是杜知县最近才紧急练出来的齐国官员皆知,淮北之地官员巡视、出行不许乘轿。
颍昌府虽没这规矩,但杜知县宁愿磨破后股也要改轿换马,自是为了向陈妃展示他虽不在淮北,可依然将楚王教诲记在了心间。
如此处心积虑的苦心,当然也有些效果。
至少,数次大声自报家门后,谭氏、阿瑜还真就记住了他的名字。
回家路途中,谭氏隔着车窗纱帘,往前方望了一眼,不由对阿瑜笑道“这杜尚意,倒有些诚心。”
可阿瑜闻言,看了眼前方开路公人,担忧道“娘,这般排场,有点过了吧”
谭氏却道“这是咱一地父母,他来亲迎,你总不能将人赶回去吧你爹爹想要低调行事没错,但总要给人留些颜面,以免我儿被人说嫁入王府后,便不认家乡父老。”
这话初听,没什么问题。
可其中也不免掺杂一些谭氏的个人情绪在内早年间,因陈家一族只有一个陈景彦以区区知县之职撑门面,在本地世族中已明显露出了衰败之象。
甚至发生过别的世家侵占陈家田宅之事,正是在当时那种情形下,陈景彦才不得已应下了阿瑜与吴逸繁的婚事。
彼时吴家有吴维光在朝中任一部尚书,正是如日中天之时,陈景彦的不得已并非看不上吴家,而是因为吴逸繁私生子的出身,在世家中又不是什么秘密。
陈景彦不过是为了给家里找个靠山,才捏着鼻子忽略了吴逸繁的出身污点。
到了今时今日,陈家在颍川之盛,已远超当年吴家。
早年所受屈辱,一朝得洗。
谭氏自然不抗拒杜尚意这般大张旗鼓的迎接
富贵归乡,自当锦衣而行。
好让前些年那些趋炎附势之辈看清楚,到底谁家才是颍川世家之望
而和她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阿瑜的祖母,梁氏
午时初。
省亲车队抵达陈家祖宅所在的柳川。
祖母梁氏身穿灰色底子彩秀团花大袖衫,头戴嵌玉抹额,梳理的一丝不苟的银发内插金凤簪,亲自站在院门外迎接。
身后,一帮年龄各异的孙男娣女翘首以盼。
梁氏身左,站的是一脸和煦笑容的颍昌知府,身右,是留在老家侍奉老母的陈家三郎陈景虞。
颍川世家中的钟、庾、谢、裴等各家当家人,纷纷立于大门两侧。
原本,此处应有吴家一席之地。
可如今原本颍川最为风光的吴家已成昨日黄花、烟消云散。
吴家先例,也正是其余各世家恭敬等候一名侧妃的重要原因。
当今世家,虽清名仍在,却在面对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