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庆二年,正月十一。
金军于阵前祭旗,不料,却起了反作用。
杀了石德生等三百多河间将士后,阜城城墙外那面汉儿不为奴的字幅异常刺眼。
同在当日,失踪了数日的河间府知府阮显,芳赫然出现在了阜城东四十里的交河县城头之上。
并高声对城外负责监视交河县的小股金国汉军进行了喊话,说什么胡人国运其兴勃,其亡忽,劝诫金国汉军休要为虎作伥
消息传开,金国汉军的震惊,不啻于去年经历的那场冰河爆裂。
十几年来,只有南官北投的例子,何时有过北官降南
此事的深层意义,代表了阮显芳认为齐国已有了可以和金国分庭抗礼的实力,不然,若照数年前齐国在大金面前唯唯诺诺的怂样,他敢投齐,金国只消一封国书,便会吓得齐国将阮显芳送回去受金国处置。
而阮显芳投齐的表层意义,则让众多金国汉军本就摇摇欲坠的士气,降到了冰点一府知府都降了齐国,莫非,大金国运真的由盛转衰了
自打年前腊月二十八进抵界河畔,先遇那难以名状的恐怖爆炸,又闻河间府失陷,再听齐军已深入南京府
一桩桩一件件累加,生成一种南征金军风雨飘摇之感。
当日午后,完颜宗弼察觉麾下汉军气氛不对,不由警惕此次南征,有黄龙府三万汉辽军、河间府万余汉渤军,女真精兵六千。
但腊月二十九那日,女真精兵渡河时一下折损半数,如今宗弼帐下可用女真兵,已不足三千。
若任由金国汉军中继续发酵类似大厦将倾的气氛,这三千女真兵便是压阵、弹压四万汉辽渤军都有些勉强。
宗弼非常清楚,以女真区区百万人,统治辽阔北地,靠的便是各族扈从军对女真强悍战力的敬畏。
若他们没了敬畏,女真一族必将陷入被各族群起而攻之的被动局面。
不能再拖下去了,战场上丢失的震慑力必须从战场上拿回来。
只要能破了阜城,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正月十二,金军一改前几日只派小股部队的试探进攻,发动了过河以来规模最大的攻势
同时从西、北、东三面攻城,留出了南面一侧。
南边,正是齐军可撤退的方向,围三阙一嘛。
不过,三面强攻,强度亦有差距,黄龙府汉辽兵,在完颜斜保的督促下,攻打西、东两面。
韩企先的南京路汉渤兵攻北面。
一日苦战,至黄昏时收兵。
阜城与金营之间阔约两里的战场上,喧嚣了整日的厮杀声陡然沉寂。
日头西沉,尚留有残雪的大地上橙红一片。
战场上空,盘旋着成群嗅到血腥味的乌鸦,时不时有一两只俯冲下来,小心翼翼接近地上尸首,先试探性的轻啄一下手背,见尸体没有反应,乌鸦才会大胆的跳到尸体脸上,从柔软、易下嘴的眼珠开始啄起
攻势最烈的阜城东城下,堆叠了几层尸体,个别尚未咽气的伤兵,断断续续的哀嚎成了此方天地内唯一的声响。
城头墙垛后,因沧州一战刚刚升任第五团营长的秦胜武和副手康石头靠墙而坐,似乎是嫌城下不时响起的哀嚎烦,忽然起身拿过一把步弓,弯弓搭箭,朝城下瞄去
两息后,箭羽脱弦,正中一名攀城时从云梯上摔下摔断了腰的金国汉军胸口,断断续续的呻吟立马化作一声惨呼,再无声息。
这一下,失去了行动能力、又被抛弃在城下零星伤兵马上闭紧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