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酉时。
时已近傍晚,但七月盛夏的毒辣日头却淫威不减。
东京西城校场旁,一排排百年老柳被晒的树叶微卷,却也为酷热人间带来了难得阴凉。
脸蛋热的红扑扑的阿瑜坐在树荫下,用手绢扇着风,一双杏眼却在时刻留意着尘土飞扬的蹴鞠场。
那边,陈初同将门六子再配上几位善于蹴鞠的军中汉子组了一队,正与另一支淮北军队伍进行训练赛。
以往,阿瑜可对这种粗野的武打蹴鞠没甚兴致。
即使如今接连跟着看了几日训练,她也没太搞懂这比赛规则。
其实她也没兴趣了解规则,只要叔叔在,便是看上一天也不觉乏味。
少倾,中场休息。
陈初等人齐齐往树荫这边走来,此时众人的形象可说不上好,烈日下不断奔跑,个个大汗淋漓,再沾了飞扬尘土,人人灰头土脸。
但视线只看向一人的阿瑜,却能清晰感觉到,叔叔此时很开心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开心,有些像是孩子得到了心爱之物时的模样。
确实,近来几日,陈初将公务都推给了陈景安和蔡源,自己却以备战蹴鞠比赛为由光明正大的偷起了懒。
每日睡到自然醒,下午踢踢球,晚上回去时从州桥夜市带些小吃,回府候便是和折彦文这帮人抱着冰镇葡萄酿拼酒到深夜。
踢完球、喝喝酒,恍惚间,如同回到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大学时代。
就如此刻,大学时等在球场边的女友角色都有阿瑜代替了。
这种轻松感,已有许多年未曾体会。
众人走至树荫下,阿瑜已起身打开了带来的食盒,内里装有凉茶和西瓜汁。
第一杯自然倒给陈初,第二杯给了折彦文。
近来几人形影不离,折彦文自然能看出阿瑜和陈初关系不一般,但当初陈初介绍阿瑜时,说了这是自家幼弟,折彦文便一直装糊涂,笑着谢道“谢过兄弟。”
但自从潘家东街一事后,便将陈初奉若兄长的佟琦却认真抱拳,双手接过茶水后,一本正经道“谢过嫂嫂”
这一声,登时引得荆鹏、邝思良等人怪叫,跟着起哄嫂嫂个不停。
把阿瑜羞红了脸。
阿瑜瞥一眼笑而不语的陈初,心下既甜蜜又忐忑。
甜蜜是因两人整日出双入对,在旁人眼里早已是一家人。
忐忑则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和叔叔之间的事至今未向爹爹禀明,再者,每每想起远在蔡州的楚王妃,阿瑜都有一种偷了旁人东西的心虚。
不过,阿瑜心知,两人的事肯定瞒不下去了,也许回到蔡州那日便是各自摊牌之时。
阿瑜倒不想那么早回到蔡州,回了蔡州,再像如今这般独占叔叔,定是不行了。
在东京蛮好的,近来唯一的遗憾便是叔叔刚结交的这些兄弟们太过亲近了,为了同吃同住,竟都搬去了岁绵街的新楚王府。
这般情况下,陈初自然不好再住在榆林巷尚书府。
他搬走后,身旁整日有这么一群跟班,以至于再也抽不出子时后找阿瑜幽会的时间。
“嫂嫂,再与我一杯西瓜汁吧。”
正胡思乱想的阿瑜,因荆鹏一句话回神。
远处,校场大门内一颗柳树下,同样来为东家送茶饮的白露已在原地站了半晌。
那边的情形自是看的清楚,她尚未说话,旁边一名从蔡州来的小丫鬟不乐意了,小声嘟囔道“白姐姐,你看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