鹭留圩虽好,他们父女在庄子里也有工可作,但为曾经的饮马庄郑家做了半辈子佃的丁老汉却对土地念念不忘。
得知此次东迁,每户人家可分五十亩地,谁也拦不住丁老汉报名的热情。
因为是头一批,招募的人并不多,丁老汉的儿子丁鹏在镇淮军效力,有了这个条件,他才抢来一个名额。
“金山银山也不如一块能传给儿孙的田地啊”丁老汉有感而发,自言自语道。
因为军属身份,丁老汉这块田税赋定的极低,唯一让人不太理解的是分来的田地,不能转售、抵押。
不过,丁老汉也没打算出售丁家祖上三辈都是佃农,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地,说甚也不能卖,传给儿孙才是正理
想起儿孙,丁老汉不由叹了一回,以前因为穷,儿子丁鹏二十好几了还没个婆娘。
如今好不容攒下些饷银,儿子的眼光却高了,说什么要娶蔡州纺厂里的女工,还说纺厂里的小娘都上过夜校,能挣钱、能识字、素质高也不知从哪学来那般多新词。
除了操心儿子,女儿丁娇的事也让丁老汉头疼。
去年闹了场乌龙,自家和姚家差点把亲事订下,甚至纳采、问名的流程都走完了,才知晓人家姚虞侯早有了心上人。
丁老汉父女都不是胡搅蛮缠之人,丁娇事后不但把姚大婶送她的镯子、布料都退了回去,还将颇觉对她不住的姚大婶夫妇安慰了一番。
但丁老汉知晓,女儿心里怕是放不下了,不然也不会这般轻易就答应随他来了路安县。
想来,也是存了离开伤心地的心思。
“儿啊,歇会吧”丁老汉唤了一声几丈外正在翻地的女儿。
“爹爹,我不累。”丁娇抬头挤出一丝笑容,微黑的脸盘上布满了汗珠,随意用衣袖擦了擦,又道“哥哥为侯爷效力帮不上家里,女儿需抓紧时间趁冬闲帮爹爹整理好田地,不耽误来年春耕”
见女儿如此懂事,丁老汉既心疼又欣慰。
正此时,却见远处走来两名身穿布衣的年轻人沿着田埂快步走了过来。
“丁老丈”
远远的,来人便招呼道。
丁老汉一听便知来人是谁,不由先躬了腰,这才回道“唐知县、徐县尉,又下来看墒啊”
来人正是知县唐敬安,县尉徐志远。
“哈哈”唐敬安先是爽朗一笑,接着道“恢复一地,首重粮产。整日坐在县衙值房又能忙出个甚想当初侯爷在桐山时,刚接手鹭留圩便摸清了庄子周边的水文、墒情、往年气候规律,洋洋洒洒写下了万字的鹭留圩调查报告。为官之道,侯爷是本官的楷模,自然也要学上一二”
丁老汉一辈子也没和当官的说过几句话,也听不太懂知县大人的话,只陪着尬笑。
却不影响他觉着侯爷手下的官,和旁的官不一样。
唐敬安蹲下身子,抓了把泥土攥了攥,抬头道“丁老丈,劳烦教我如何看墒吧”
“好说,好说”
丁老汉忙不迭的跟着蹲了下来。
唐敬安一番耐心讨教后,余光瞥见一直默默翻地的丁娇,不由站了起来,劝道“丁家小娘子,这重活你就少做些吧。待入了腊月,侯爷派给咱寿州参加劳动改造的乱军俘虏便到了,我争取来八百人,还有数十头耕牛,到时这些通渠翻地的重活,便交给他们干”
丁娇在生人面前是个腼腆的,闻言朝唐敬安屈身一礼,表示感谢,却固执的继续翻起了地。
唐敬安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