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
陈景彦在官舍宴请胞弟一家。
说到即将到来的离别,陈景彦尤为不解,“守谦,如今局势大好,蔡州正值用人之际,何故坚持返乡啊诚然,以陈都统眼下官职,使你做幕僚委屈了些,但他年纪轻,未来不可限量,不如”
“兄长,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我随陈都统来蔡州支应一段时间。如今你都来了,也该放我走了。”
陈景安呵呵一笑,举杯敬了兄长。
“守谦啊”
眼瞅兄长还要再劝,陈景彦终于坦诚吐露实言,道“兄长,正是陈都统前途无量,我才得走啊。”
“守谦何意”
“兄长,你们几人中曾数你最势弱,可此次桐山之乱后,你却得益最厚。如今,兄长已是一府贰官,权柄不可谓不重。若我再把持他都统制官衙内政你我兄弟一外一内,时日久了,他们几家、乃至陈都统恐怕也要对咱们兄弟起戒心了。”
“守谦”陈景彦迟疑片刻,道“陈都统并非心胸狭窄之人”
陈景安笑着摇摇头,不再解释,态度却依旧坚决。
猜疑是人性,再说了,就连那陈都统的老丈人也才做了个九品同知知事。论起来,咱们家远不如蔡家和陈都统亲近,请辞是为了主动退一步啊。
官舍后宅。
闺房内,陈瑾瑜坐在椅子上,双手捏着一张折起来的信笺,低垂着的小脑袋缓缓抬起。
杏眼中滚着一包将坠未坠的眼泪,楚楚可怜的看向了站在一旁的陈英俊,“哥”
“不行我不能帮你阿瑜,你后日一走,往后和他便再无相见之日,何故自寻烦恼呢”
方才,陈英俊被妹妹喊到了房中,得知后者想让他帮忙送一封信,不由又气又羞。
他是热血中二了一些,但不傻。
九月初妹妹出走后不久,赵安人便登了门,随后娘亲跑来蔡州寻见了妹妹,其中有哪些隐情,陈英俊不敢细想。
可不想,从小乖巧的妹妹这般大胆,竟让他这位亲兄长帮忙去给陈初送信
妹妹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不能由着她乱来。
陈瑾瑜见哥哥如此,低头嘤嘤哭了起来,“哥,我正是因为知晓往后再无相见之日,才让你帮我送信呀。你帮帮阿瑜好不好,信送了,后日我便乖乖陪娘亲返乡”
陈英俊差一点心软答应下来,可想起爹娘,不由又硬起了心肠,“阿瑜,为何偏要去做注定没有结果的傻事呢自小你求哥哥哪桩事,哥哥没帮你做并非哥哥不疼爱你”
“哇哇”
陈瑾瑜哭声陡然变大,小脸微仰,任凭泪水泼洒,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把哭鼻子当做手段表演给大人看似的,“陈英俊,你还敢说你疼我,八月二十八夜里,你都把我丢在荒郊野外若不是他救我,我早就死了。都怪你,若不是你丢了我,我还遇不上他都怪你”
“”
陈英俊脸皮一阵发烫。
这件事,是他的软肋啊
吭哧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陈英俊一跺脚,上前从陈瑾瑜手里拿过了那张信笺,又愧又恼道“先说好了,只送这一次也不许他回信,我送了,你后日便老老实实跟娘亲回去”
“呃”
哭声戛然而止。
陈英俊气呼呼离去后,一时停不下啜泣的陈瑾瑜,隔几息便抽一下,一双红通通的婆娑杏眼怔怔望着窗外。
自从娘亲到了蔡州后,虽允她见人,却不许她离开后宅半步。
这却起了反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