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种还是错估了江水的迅疾,船只在襄阳城外停泊时,血红的残阳仍照映在水面上,江水闪着细碎如鳞的波光,半江瑟瑟半江红。
岸上早有人裹着厚重的披风裘衣在等候。
“这位便是种太史吧”
种平站在船头,与来人相对着行了一礼“正是。”
先时二人离得远,彼此都未能看清对方面容,此时见礼结束,方才抬眼将对方的长相看了分明。
来人脸长而瘦削,一双眼极为有神,上唇处留着两绺长髯,尾端已显出几分灰白,身上的衣物多为素色,显得干净简朴。
种平一开始猜测眼前人或许只是公府小吏,心中不由得疑惑刘表此举的用意。
他面上并未显露出什么,只是借着登岸的时机,细细去看来人的衣着,见那布料虽然是单色,但光泽明亮,柔顺服帖,当下便有了几分计较
这衣物华贵内敛,并非寻常士族能有不知此人会是黄、蔡、蒯,庞哪一家的人
种平思虑的同时,这负责迎接之人心中也是惊讶,暗自叹道“久闻这种太史乃是少年英才,竟不料如此年少世间有此人物,当真愧杀老夫。”
“荆州庞氏,庞纪,庞山民,见过太史。”
庞纪通了名姓,又是行礼。
种平忍不住心生惊讶。
他记得诸葛亮的长姐便是嫁给了庞山民。
眼前之人怎么看也都有三四十岁,而诸葛瑾今年才十九岁,由此推测,那位庞夫人应该才二十岁左右
“原来是山民先生。”
种平朗声一笑,振袖拱手“平失礼了,该唤一句兄长才是,不知嫂夫人安好否”
庞纪闻言懵然。
他以往与人相交,对方常常会在他说出名姓后,言“久闻庞德公大名”云云种平还是头一个上来就称兄道弟的。
不提其它,就二人这年纪差距,种平便是唤自己一句“叔父”,他都当得起。
但拉关系也不是这样拉的啊
这实在有些不按常理出牌。
庞纪好一会儿才怔怔发问“拙荆安好,山民寡闻,不知太史因何有此言”
种平笑道“平与诸葛孔明友善,先生既是孔明妻兄,平自然该以兄长相称。”
庞纪方知原来其中竟有这般缘故,虽然也知道种平入荆州是为劫粮之事,这般亲近多少是有为了方便在荆州行事的意思,但奈何种平行止有度,风姿卓绝。
便不由得在对方一声声“兄长”中放松了心防,待他愈发真切起来。
两人一路上聊得热络,庞纪面上是在为种平介绍荆州的风土人情,实际却已将荆州几个世家大族的关系都浅浅透了个底。
种平听得认真。
概而言之,黄、庞二族都欲诸葛氏有姻亲,种平若是有事,这两家多少会卖个人情,暗地里帮上一帮。
蒯家行事低调,蒯越曾与刘表同在大将军何进手下为官,昔时刘表单骑入荆州,蒯氏兄弟多有襄助,想要从这两兄弟下手,几乎是不可能。
至于蔡家不提也罢。
话说到这里,庞纪也不隐瞒种平,直接坦言道“不瞒太史,曹公粮草被劫,确是我荆州之过,只是并非我主有意挑衅,实是我主也是昨日方才知晓此事,怒火攻心,已是卧病在床,应对不及啊”
种平面露讶异,看了眼魏种“这是何故”
庞纪冷笑“自然是犯下此事之人心虚,故意搁置消息,欺瞒我主。”
种平闻言了然,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