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怨念, 秦王长史皮下暗藏的怨气终于突破了平静的表象,源源不绝地吐在墨汁上,写下来绝对要比姬无拂滔滔不绝的叮嘱还要深厚。
姬无拂吹着江南小调听完了秦王长史的满腹牢骚,顾左右而言他“哎呀,能者多劳,我是个风筝性子,留不住的、留不住的。别强求,每旬底去道观听听女冠讲解,梳理梳理肝火。”
一口气吐完,秦王长史的心情重归平静“放手成佛的事是佛家的话,女冠教我顺从本心。”
姬无拂讪讪道“那你的本心是”
秦王长史毫不留情“去给宰相送礼,年中就去太常寺做少卿。”
辞职。
姬无拂丢开凉茶,扑过长案握住长史的右手,深情款款“我可少不得你辅佐啊。”
“多留点人手下来。”秦王长史左手点点纸张上的一连串人名,掷地有声道“大王这是要把王府里得用的人手大半都抽调走啊,大王怎么不把我一起带走”
姬无拂默默抽回手,感受到秦王长史指腹的老茧,怜惜道“四十来岁的人了,得留心保养,府中的医师那儿多去去,注意身体啊。”
“大王。”
秦王长史沉默片刻,鼻尖抒出长长的气息,说“我再康健也只是一个人,这么多人都带走肯定是不行的,而且她们身上任的是王府属官职,是正经官身,不可能和大王一样远到江南数年”
“没关系的,王宅的杂事可以交给谢氏。我仔细算过了,能忙的来及的,。”姬无拂眼睛一瞥一瞥地打量长史面色,说话声量先是越来越小,后来逐渐理直气壮地大声起来“我等会儿就去面见圣上,只要圣上首肯,就算缺了哪个属官吏部也会另外安排。这事就这么定了,具体的你先琢磨着,今天好生歇一歇,一切等我见过圣上再说。”
秦王长史嘴唇抖了抖,不知道是不是气的“还没向圣上禀告过,大王就叫垂珠收拾好了行囊、马车,随行的护卫校尉还到账上提前支了一笔路费下发”
姬无拂悄悄直起身,抱起裙摆脚下飞快,三两下滑出内室,高声向外喊“我叫人备下的车马好了吗。”
“回大王,已经等在门口了”宫人回答。
出宅门坐上马车,垂珠惯常地开始念起今日的新鲜事,方面姬无拂进宫后见人应对。只是今日显然有些不太一样,十来句话后,垂珠脸上已经憋不住笑意。
姬无拂先是无奈,随后自个儿也努力克制嘴角不要翘起“说吧说吧,我和长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你和绣虎都随我出门,家里的事情要安顿好,若是有什么不放心的,只管将老小托付在王府,总归王府地方下,多得是能住人的。”说着,又笑了。
“噗哈哈哈,大王不觉得长史的模样很新鲜吗我们府上的长史是我见过的脾气最和顺的人了、”垂珠露齿笑罢,也为长史多少说两句好话,“也是在我们王府,不然哪家亲王有大王这样的宽厚呢长史也是担心大王。”
姬无拂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总归隔壁就住着三姊,反倒是我走得远了,京中动向不能时刻把握,手底下的人闹出事端来,无论是太子还是三姊都不会像面对我这样好说话。长史也确实是辛苦。”
顶头上司不在家,依然一丝不苟地完成王府的工作,整个秦王府在秦王日日不着家的情况下还能保持着蒸蒸日上的势头,长史当真是个有道德又有良心的人物啊。而今日王府长史卸下心防说的话虽然不太好听,但何尝不是一种亲近的表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