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农庄面对成堆的杂事的阿四, 完全不能感受到姬宴平的快乐,她和伴读们排排坐在院子里,目瞪口呆地看着农庄的管事带人进农人屋里搜查。
管事带人拿出了农人每日劳作时藏在衣袖、衣摆、裤腿、鞋底带走的棉花, 数量不多, 这些棉花被纳在被褥里、衣服里、藏在柴火堆中,或许有更多的棉花已经被偷偷卖出去了。
人心不古从来都只是一句空话, 就连山中猴子也会抢掠行人食物, 更何况人
在阿四等人离开期间, 农庄依旧有人巡逻, 但无人出声、出手制止农人的行为。她们只是默默观察、记录,掐准一个好时候, 再回到农庄。保证农人尝到利益的甜头, 又能让阿四见识一番。
农人们挤挤挨挨站在院子另一边, 有人羞愧、有人恐慌、有人庆幸幸亏自己处理的干净,坦荡者终究是少数。
阿四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时管事已经将“证据”全部搬出来堆在院中了。阿四抿唇扫视农人一圈, 实在不忍加罚,在她看来,这些人只是太贫穷, 如果一个个都能吃饱穿暖,又怎么会做这种小偷小摸的事。
老裴相打眼就看出阿四的意图, 当机立断开口“但凡出入售卖棉花的人,都有名册在,这些人都先去地里翻新土地吧,今天第二顿饭就不必吃了, 多出来的那些东西全部没收,再扣去两个月银钱。老实的人可以休息三天, 一人嘉奖一匹绢布。”又点点学生们,“你们跟我来。”
管事安排农人,阿四与伴读们相视,只能乖乖跟在老裴相身后进屋。
老裴相首先问阿四“你是不是觉得这些棉花只是小物,不必为此大动干戈”
阿四见老裴相说中想法,也不隐瞒“她们只是太穷了,才会贪墨这一点东西,等我让她们的生活都变好,就不会这样了。”
太想当然了
老裴相严肃问“照你的话来说,难道天下的贪官污吏都是因为自己所得太少、太贫困,所以盘剥下属和百姓吗”
反贼、叛臣是因为自己的穷困,所以想要坐坐皇帝的宝座吗
相反,这些人反而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一批人,所以才有那么多的闲心思,去搞一些让世界更糟糕的阴谋诡计。
阿四呐呐不能言,眼神悄悄往王诃和姚蕤身上瞟,试图得到一些支持。
王诃硬着头皮说“先生这也是以一概全,四娘只是说这些流民出身的农人,又与贪官污吏有什么相干两者不能同日而语。”
“好啊。”老裴相气笑了,“那按你们的意思来,今日该如何处置这些犯错的农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三人中一向是阿四做主,必要阿四来答。裴先生都这么说了,肯定是不成的。阿四食指和拇指的指甲相互扣了扣,不甚自信地说“那怎么能行,还是要与她们说清道理,警告过,小惩大诫,不许下次再犯的。至于责罚,她们一个个家徒四壁,连现在落脚的农庄都是我的,再扣去月钱,稍微有些严重了吧。”
“小惩大诫可不是口头惩戒。”老裴相恨铁不成钢地一拍桌案,三个小辈浑身一凉。
老裴相来回踱步,恨不得掰开阿四的脑瓜看看里面在想什么“你包揽衣食住,甚至连冬日的炭火也央求我为她们准备好。这般周到,就是鼎都内的殷实小户也是不敢让家中人放开肚皮吃用的,她们所享受的,已经比外面大部分白身百姓好得多了。”
阿四抓住重点,小声嘟囔“先生此前不是没允许留炭火么,那样的话,她们拿些棉去保暖也是好的”在老裴相的逼视下,阿四声音越说越小,最终闭嘴。
“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