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道“这倒是可预见的。”
少有的和太子聊天,阿四心情不错地和长姊告别,带着宫人梦湖返回,一路上哼着不着调的曲子,优哉游哉。
倒是梦湖偶有抬头,神色复杂,似乎有话要说。
直到进了丹阳阁内室,阿四问起,梦湖才说“我从前与阿娘住在掖庭局也曾耳闻闵小郎或嫁与四娘的流言,今日见到”
阿四摆手拦住了梦湖剩下的话,笑脸不变“这事我也知道,说实话,我偶尔也能听到类似的话。宫人力士之间流言蜚语、真真假假太多,不必理会。”
她比较阿姊们迟钝些,却也不是傻子,前日里姬宴平说了她尚且有些云里雾里,但今天再看见太子出面,再迟钝下去就是蠢了。闵玄璧人如其名,当真是一块美玉,同时也是烫手山芋。
闵大将军半生戎马,绝不是会为区区一个没养过几天的男儿改变立场的人。依照阿四朴素的看法,说不定闵大将军心里情谊最深重的人是皇位上的皇帝,她们之间绝非普通君妾之谊可以概括,复杂的经历和漫长的光阴早就把这两个女人的命运纠缠在一起,注定奔向共同的命运。
但是,任凭闵大将军坚如磐石,闵玄璧作为卫国公家唯一的男儿,他所携带的意味终究是不同的,他的落处会给外人带来一些难言的错觉。产生错觉的人多了,也能成一股势。
阿四当下只愿做好这棉花的差事,再多一些,就是攒钱赞助航海的船只。再多的,实在懒得参合。她自知不是那块料,更没必要小小年纪去计较二三十年后需要操心的事。
目前来之不易的和谐是内因外因共同维持的结果,如果闵玄璧的着落能给时有动荡的东宫带去些许平静,那将是姊妹们都乐见的。
可惜,世上的事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阿四叫来雪姑,吩咐梦湖出宫去联系布庄,用心选两个得用的织女来,方便下月直接带着人往农庄去。雪姑嘱咐许多才将梦湖送出门去,回过头来与阿四说“四娘若是盼着梦湖能在前朝得用,不如送到鼎都的学馆里头去吧,那才是入仕的正道,梦湖做内官是可惜了的。”
阿四笑道“雪姑与我说话也半遮半掩,直说她不是能做好内官的人就行了。就依照你说的吧,毕竟我有垂珠和绣虎了,宅院里的事情,实不必再择人的。”
雪姑也笑“做内官哪有什么好不好的,若真论合适,倒是那些个良家子是合适的。尤其是宋王进献的,个个细致、肌肤赛雪。”
“这也说的太远了。”阿四笑嘻嘻的,“我还不急着往屋子里添人,再过两三年吧。”
卫国公是北境的主事人,自然不能长久留京,与男儿相聚小月,月底便要与世子闵玄鸣匆匆要返程。武将人家,少有全家出动的,多少要留些人在天子脚下守着,闵玄璧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注定是不二人选。他的人生没有分毫变化,只是住的地方距离上学的地方更远一步,早上必须再早起半个时辰。
正如阿四随口说出的担忧,闵玄璧身体虚弱,没有人照看是不成的。奈何闵大将军的丈夫死的早,世子又未添理事的人,家中多由管家做主。所谓奴大欺主,让下人关照主人家显然是不能够放心的。
而皇帝是那样地爱重卫国公,爱屋及乌地对待卫国公的一双儿男,这份恩宠洒落些余晖在寻常人身上,也是不得了的恩惠。可惜闵玄璧生来病弱,受不住天大的福气,注定如花朵一般要落进某个人后院去。
皇帝疼爱闵玄璧,就像自己无缘的男儿,预备亲自为男儿指定一个绝佳的好归宿。天下之大,除了天家,再无家舍能入天子眼,自然就要在皇子中为闵玄璧选定一个终身的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