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皱眉道“大周国土广袤,八方来客都要招待,人人都好吃好穿好住,花费该是多么惊人。而享尽好处的外蕃人归化,却能免除十年赋税,他们的花销都是大周子民的财帛。一旦外蕃人离开大周,其中损失又该如何计算”
冬婳笑道“曾有凉州都督李氏上表过,不该以中原的根本供养四夷。太宗虽然纳谏、嘉奖李氏,却更爱九州殷盛,四夷自服的盛况,照旧时常上次归附的九黎人官职和财帛土地。”2
阿四听罢,不好明面上抱怨先人,只得腹诽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外乎如是。
半大的孩子不能完全遮掩满脸的不乐,冬婳好笑道“朝廷倒也不是只出不进的,例如太宗下令诸蕃人于大周结亲,离开时汉妇女是不许带出国的,违背将以违敕令论处。昭帝时也曾下诏,不许胡人穿着与大周子民一致,必须穿本国的服饰3。再有的,就是律法中写明了,海商死亡三个月没有妻儿来认领,一概充入官府。”
限制本国百姓外流这一块,明文只限制妇女,男人是不算在内的。
妇女是一个国家人口的根本,在以农耕为主的现今,相对而言,人是很重要的财产。就如同公羊公猪除了个别挑出来留种其余都是落入餐桌的结局,底层的人也是如此,只要妇女还在,人口总是会旺盛的,而男人大多是可以轻易消耗的、甚至有时候需要消耗一批维持稳定。
阿四经过太上皇的教导,已经深切地明白了搞政治的人脸皮之厚黑。她立刻反应过来,也就是现在朝廷收支看过得去,明面上还讲信义,说不准哪天黑心起来,这些养肥了的富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圈里的肥羊。
以历朝历代如汉武帝一般穷起来谁都不放过的劲儿,这些占了便宜的,迟早连本带利吐出来。
聊完外蕃人的事,长街快到尽头。阿四注意到不少锦衣人身后都跟着一两个昆仑奴,不免想起斗金阁的旧事,也不知道最终里面的人的结局如何。背后的主人家吃了教训,可对于那些仆从来说,世事大概无变化吧。
障车晃晃悠悠进入宫城,负责护卫禁军归队,阿四下车换肩辇。
回宫第一件事,当然是沐浴更衣然后去甘露殿向皇帝阿娘问安。要是从甘露殿出来还早,最好也顺便去东宫问候。
皇帝见阿四时,手边常放着奏疏的位置已经清空了,含笑叫阿四走近,浑身看遍才道“不错,我儿又长高一寸许。”
这时候的一寸,大概是三厘米多一点。阿四不晓得阿娘是怎么看出微小的变化的,但这不妨碍她兴高采烈地分享在外的见闻,喋喋不休地说起九成宫的参天大树和错落的殿宇,着重讲述了自己凭借运气和实力在双陆上打败了顾国手两局。
虽然整个假期里玩了那么多的游艺,阿四好像只在双陆上赢过,但她用了整整一炷香时间来描述那两句双陆的精彩。
阿四向皇帝摊开双手,兴奋地扎进皇帝的怀里,嬉笑道“阿娘,我好想你呀。”
皇帝微微一怔,而后笑道“是了,我也思念阿四。”
冬婳坐在一旁整理新送来的奏疏,眼角余光瞥见天家母女其乐融融的场景,想的是便是寻常人家的母女到了一定年岁,也不会如此亲近了,或许是中年得子的缘故,陛下与四公主亲昵得更像是养孙女。
皇帝陪着阿四用了一餐额外的膳食,阿四胃口超棒的,吃的很是满意,算起来她四公主也是一天吃三顿饭的人了。
等阿四吃完漱口,冬婳也在桌案上排好奏疏,皇帝难得的空闲度过,与阿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