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指擦了擦脸上的酒液,黑眸格外冷静。她一手抱着包袱,一手被揽月拽着,趁着二人穿过花苑之际,悄悄地把空白蜡丸丢进草丛里,回头见云雀将蜡丸叼走,才放心地向前。
恐怕收到信的安凛都会为她出宫的速度所震撼。
唯独可惜一件事,那就是太子没有早点赶她出门。眼下宫门已经落锁,即便是扫地出门,也得等第二天早上才能真正地离开。
“揽月姐姐,你要带我去哪”群青问。
她看出这路线快到承安门了。门内有一个仄窄的马房,这个马房,是给急着第二天一早出门的内侍、宫女凑合一宿用的。
很显然,揽月连这最后的一夜,也不肯让她在住所度过。
“姐姐,我想到一件事”群青不肯走了。
揽月像拖麻袋一样拖着她走“我不想听。”
“我想起来,我的宫籍还押在尚宫局。宫籍上一日没有盖上驱逐印,我就是一日还是宫人,你这样对我,小心我日后翻身”群青急急地说。
“翻身难道你以为拖
上一夜,能有转机不成”揽月笑她的大言不惭,“我在尚宫局有熟识的宫官,我今夜便帮你盖上印,让你死了这条心明天宫门一开,立刻给我滚蛋”
六尚在德文、德信、崇安、崇敬四殿之内,宏伟的飞檐之下,素净的纱圆灯照着紧闭的殿门,时值深夜,女官们早就歇了。
揽月没有说谎,看起来,她的确有熟人。她与守值的宫官攀谈了两句,硬是将披着睡袍的司闱从床上叫了起来,给她开门。
司闱负责掌门管钥,宫中每把钥匙都记录在册,由她保管。司闱禁不住揽月的央求,取来钥匙进了司簿的主殿,半天,她两手空空地出来,和揽月附耳说了几句话,揽月的嗓门在夜中听得很明显“找不到怎么可能”
群青袖中的指尖渗出冷汗。
司闱去寻找司簿,揽月焦躁地踱来踱去,全然想不到,在她背后,群青心里比她更加煎熬。
群青离出宫,就差这一步押在的尚宫局的宫籍。只要盖了“逐”字的宫籍,换取符信,就可以安全出宫。
群青等了许久,久到心如落日一般沉下去,望见那披着衣裳的司簿,直直朝自己走来。
司簿手上没有拿着宫籍,只提了一盏灯笼。灯笼的白光骤然照在眼前,群青侧了侧脸,徐司簿看清了群青的脸,转向揽月“是谁下令要把这宫女赶走”
“太子殿下的口谕。她品行不端,让殿下发了好大火呢,请徐司簿赶紧盖上那驱逐印,不能让这样的人留在宫中。”
“我对你有些印象,掖庭调来的”徐司簿看向群青,“你的宫籍,并不在我这,掖庭还没送来。”
群青心中惊疑。
揽月急道“不能吧,这都都过了多久王司闱刚才看见了其他掖庭宫女的宫籍,偏少了她的,她们不该在一处的吗徐司簿可是找得不仔细你若困了不愿动,要不我进去找找”
徐司簿冷冷地看她“你当六尚是你家”
揽月一哽“我是给太子殿下当差那我可去掖庭问了,倘若找不到,还得你麻烦起来一趟,谁叫这是你分内事呢”
徐司簿提着灯,转身就走“我管你去问谁宫官下值,本来就没有半夜加急的道理,天王老子来敲门我也不会开。等明日我当值的时候再来,照章办事,我自会再找一遍的。”
“你”揽月气得跳脚,可宫中这样不愿通融的女官也不少,她掏出一枚金珠,正想撵上徐司簿,却住了脚。
缥缈如雾的喊声,群青也听见了,在喊她们二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