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郎中说她在江南流民中。
那么远的地方,又无亲眷,群青见过城内流民的样子,心一阵一阵地揪,她不敢去想,阿娘如今是什么模样。
若能出宫,她早就动身去江南一起寻了。
水凉了,群青忘了擦干,就将衣裳穿起来。
忽然门被打开,若蝉神色慌张“姐姐,不好了,太子殿下唤你过去”
李玹是天黑之后摆驾清宣阁的。
案上摆好了晚膳,六道素菜,六道荤菜,插瓶的玉簪花暗香涌动,郑知意发间还有一朵盛开的,将她酡红的脸蛋衬出几分娇羞。
李玹注意到,她今日上妆了,黑黑的蚕一般的眉,红红的嘴巴。
上得有点不伦不类。
李玹身着织金圆领袍的常服,沉默地受了小良娣三轮敬酒,而后她忽地贴上来,说“殿下,我们该圆房了吧。”
李玹杯中的酒喝不下去了,不着痕迹地推开她“改日吧,近日事务繁忙。等你十六岁生辰过了。”
岂料郑知意一下子急了,头上的步摇激烈地碰撞“你去年也是这般说,到底是你心力不足,还是就是不想碰我”
李玹警告地瞧了她一眼。
郑知意糟了拒绝,想到她专程从宫外带回来的花,甚至未得一眼的垂青,如蒙大耻“你是不是想为杨芙那贱人守身如玉明明先嫁给你的人是我。你们背着我已经勾搭在一起了,偏我什么也不知道”
李玹手里的酒杯在桌上重重地一磕“宝安公主还在病中,她如何生的病,要我提醒你吗你是良娣,撒泼也得有个限度。”
郑知意一把将花瓶推翻,清脆响声让揽月吓得不轻“你还当我是个良娣吗我是你明媒正娶,你承诺我阿爷好好待我,如今却翻脸不认,可见你当日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只是利用我。”
李玹气得面色发白,许久才开口“在父皇宫里吃饭时,我以为你改了,原来没有。”
李玹的临幸,本是托了那顿饭的福。
宫宴上,郑知意见到了阔别很久的宸明帝与马皇后。他们套在金灿灿的朝服当中,头戴冠冕金饰,看起来模样都有些变了。
不知怎的,郑知
意突然想到了群青的叮嘱,不过倒也不全是因为叮嘱宸明帝操劳国事,两鬓微霜,见老了许多,郑知意一看见他眼角的皱纹,真的想起了自己的阿爷,便脱口而出“我想阿爷了。”
说完,泪珠子像断了线一般往下落。
郑知意的阿爷原是马匪头头,当初跟着李家起事,后为了李家战死。
微寒时,郑家对李家有恩,而李家对郑知意这个寒门媳有愧,这点双方都很清楚。郑知意这一哭,弄得宸明帝和皇后心里很不好受。
宸明帝下令给郑良娣大加赏赐,至于鸾仪阁送来的礼物,则未看一眼。
郑知意终于不哭了,但也没有了告状的兴致。马皇后道本想着这孩子进了宫会不适应,现在看来文静了很多。”
宸明帝对着郑知意道“皇后从前不也是深闺妇人只要人前说话不露怯便好。”
马皇后察言观色,便叫李玹不要因为照看宝安公主,冷落了良娣。
郑知意全然不懂这其中关窍,她只知道,李玹好几个月不见她,她说一句话,李玹便冷眼相对,不知怎么便弄得他生气了。
揽月见气氛剑拔弩张,连忙奉上盘碟,盘中粉白酥点做成半开荷花的模样,很是精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