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那座可怜的凉亭终于支撑不住,梁柱崩解,如山倾塌,纷扬土石落下,化作废墟,将其中那具魔族尸体一并埋葬。
湖水震荡更加猛烈,岸边的花草被扑上岸来的波涛打得东倒西歪,水波仿佛大海上掀起的巨浪,不断朝着岸边扑打。
那道剑光继续向上,直入天穹。
天光乍破,黯淡天色骤然明朗。
那些层层叠叠、厚重至极的阴云之上,出现了一道极其深刻的剑痕。
阴云消散,化作丝缕云絮。
剧震骤止,只剩微风轻拂。
一切在顷刻之间,再度归于平静。
因为景昀终于放下了抬起的左手。
然后景昀摊开了右手。
从见到慕容灼时起,她的右手就一直隐没在宽大的袍袖中,攥成拳头。此刻她摊开手,一些浅淡的微光便从掌心徐徐散开,像萤火虫般萦绕在景昀周身,煞是好看。
很快,它们没入了景昀的衣衫之中,又在沾到肌肤的那一刻归于无形。
方才硬接社稷图规则降下的雷霆时,景昀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这一刻却终于忍不住蹙起了眉,掩住口轻咳起来。
咳嗽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痛苦。
撕裂已久的神魂一角重新融入,当然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更是一件无论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的事。
但她就站在那里,站在园林之中,站在一片废墟的亭前,很随意地摊开手,将收拢来的神魂碎片送入了自己的神魂之中,就像她很随意地举起手,迎向从天而降的那道天雷那样。
这种风轻云淡的随意,另一个人和她非常相似。
江雪溪。
这种随意来自于自身的强大,以及对自身强大的自信,更来自于心境。
景昀的咳声很轻,很快止住。
她离开亭前,朝园林前方走去。行经湖畔那片潮湿的草地时,随意地拂了拂袖子,将草地间那几条被波涛带上岸,正在无助挣扎的鱼儿送入了水中。
她开始在园林中行走,步伐不急不缓,偶尔停下脚步四处顾盼,像是在游园赏景。
这处园林极美,但即使再美,又有什么魅力能够让景昀在这危急的关头停下脚步
风筏穿越云层,自天边而来,当它来到杏山前的那一刹,杏山下布设的阵法自动生出感应,尽数散开,任凭它越过重重守卫,降落在了杏山脚下。
阵法外更远的地方,已经停驻了少数风筏飞舟云辇之类的飞行法器。那是距这里较近的一些门派,得知社稷图中生变,心急如焚,竟然先道殿一步赶到此处。
道殿这艘风筏足有五层,极其夺目,停驻在地面上,便如同一间极其高大的殿堂。
道殿正使从风筏上走了下来。
为尊者讳,身为道殿正使,大名自然不会任由随意称呼,这位正使并没有取过道号,世人便仿照旧例以姓氏称之。
她姓钟离,所以世人便称她为钟离。
她已经数百岁,却看不出年纪,容貌只算清秀,眉眼间却另有一种极其玄妙的神韵。
她立在那里,就像一缕柔和的风,一片青碧的叶,一捧梅上的雪,一张静默的琴。仿佛她就是天地间的一部分,无论她置身何处,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本就该在那里。
这是一种境界极为高妙的表现,证明钟离已经触摸到了大乘巅峰的那道门槛,能领悟到一部分天地规律并化为己用。
看到钟离的那瞬间,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