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支着下巴看看裴端吃面,不知低着头的裴端已经眼眶湿红,泪眼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
面已见底,宋长瑛才问他“公公觉得味道如何”
她也有些忐忑,前几次下厨都是敷衍,这是她难得认真一次,虽然自己尝了应该尚可,但想来裴端嘴刁,怕是不喜。
裴端故意吃得慢,已经收拾好情绪。抬眼拿了帕子,悠悠擦了擦嘴,语气如常“尚能入口罢了,姑娘以后还是莫要下厨,糟蹋这顶好的南宁炊具。”
宋长瑛已经习惯听他反话,自动在脑子里翻译成他无比喜欢。
“寻常膳食而已,只要不缺油盐,亦能饱腹,公公应当谢我。”
裴端哼了一声,也没反驳。
宋长瑛又叫汉竹汉青端上几道小菜,拿了酒上桌。
“瑛娘在宫中只学过这一道阳春面,其余的便不会了,公公不要见怪。”
她起身就给裴端倒酒。裴端皱了眉,上次喝醉后就不知做了多少难堪的事,他心里发怵,想着以后便要戒酒,不愿再喝。
见他不接,宋长瑛道“公公不赏脸”
“无事献殷勤姑娘有事直说便是,不必如此婉转献媚。”
“瑛娘非奸非盗,但确实有事相求瑛娘想要入宫寻人。”
裴端执筷朝着前夹菜的动作一顿,垂下眼眸“皇上下令封锁的宫门,没有传召不得入内。”
“可公公若想帮我,便有门路。”
见裴端不说话,宋长瑛有些奇怪,这事情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但有李长安在司礼监运作,仅是入宫一趟应当不是难事他似乎不愿意自己入宫。
压下心中疑问,宋长瑛接着道“此次从宫中回来,瑛娘想将寝居搬至西厢房。”
裴端轻轻喘息,扣在竹筷上的手指却在微微打颤。
别说了。
别再说了。
他在心中默念。
“你若是喜欢那间屋子,早同汉青说,帮你搬过去便是。”
那是裴端现在住的地方,宋长瑛话中深意,他装傻充愣只当不知。宋长瑛忽然低笑一声“同公公拐弯抹角总是吃亏公公几番相助,瑛娘心中并非全然无动于衷,此番瑛娘事了,愿成为公公对食,做真正的”
啪
筷箸冷冷摔在地上,打断宋长瑛的话,他挥手时带着杯盘滑落,尖锐的碎裂声中响起惊雷似的巨响。
宋长瑛诧异地抬头,裴端眼眸阴沉,像在酝酿着一场狂风骤雨,他佯装生气多回,这是第一次对宋长瑛显出尖锐的怒意,宋长瑛一时无语。
两人相对而望,沉重的寂静扼住人的喉管,只听得见他急促粗重的喘息。
许久,女人才先开口。
“公公在生气什么”
裴端咬着牙,一把抓住宋长瑛手腕,将她硬生生扯了过来,转而压逼过来,迫使宋长瑛对上他充血阴冷的眼“宋长瑛你是装作无知还是真的愚蠢什么愿做咱家对食你当真以为只是同进夜宵”
光影跳动一下,宋长瑛抬了眼“不过男女之事,瑛娘在家中已有嬷嬷教导。”
“哈男女之事”他仰头惨笑,气息急促,一句一字似乎咬碎在齿间,尽是鲜血腥气“姑娘以为,咱家一个不阴不阳的阉人,有何可言男女之事”
“”
宋长瑛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来,她垂下眼,头一次软弱地躲开他的视线。
她终于重新审视阉人这个词,而不再是以一个旁观者,冷漠,事不关己的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