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帐子里转悠一圈,燃了火盆,柴火没多添,只让盆子微微的暖,再把面饼、留出来的菜和另一碗粥放在烤火架上温着,巡视一圈没见隐患,撩帘出门。
他只身往郑铮的帐子方向去。
李爻是行家,一路随便溜达,见军中诸多细节,不由得对诸葛一又高看一眼。而“李爻来了”,也已变成一句会飞的悄悄话,飞到每个角落,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郑铮的军帐前,值守护卫见一人朱颜白发晃悠过来,离老远就綳得笔直,待他走近,恭敬行军礼“李大人”
李爻身无军务,叉手还礼,笑着低声道“不必客气,我进去看看。”
帐中灯火通明。
景平正聚精会神,手法格外娴熟地给郑铮施针。
他手持的东西与寻常银针不同,通体锃亮,整长三寸余,一边膨大,一边极尖,乍看极像小号的铆锥。郑铮身上凡是针过之处必能挤出血来,血色初为黑紫,两三滴之后就变得鲜红。
说也神奇。
郑铮脸色一直晦暗,甚至能看出死人的灰败色,印堂、眼窝明显照着黑气。
现在放了血,反而泛活人应有的气色了。
一旁老军医看活的李爻来了,低声向他赞道“这小兄弟医术高明,远超军中大夫,老朽拍马都赶不上。”
李爻看不懂其中的名堂,问那军医道“这是什么针”
“这叫鑱针,是伏羲九针之一,老朽只从书里见过,一直没见会用之人,今日开眼啦。”
据老军医说,他刚才已经看出郑铮发热是伤口炎症加心火不消,和另一位大夫商量着给他用去炎消火的药。中药消火要么是吐,要么是泄,以郑铮这般年纪外加这副体格子,剂量稍有拿捏不好,便会出危险,可若剂量太轻,高热难退则又是另一种危险,正挠头,景平来了。
小伙子客客气气,说自己是李爻的随侍,想给郑大人问脉。
他号脉的方式特别,是双手同诊,单这一手功夫,便让在场大夫们眼前一亮。诊过之后,他言道“晚生先给郑大人施针,大人们再重新问脉开药吧。”
言辞笃定,自信无比。
老军医说到这,景平扭脸招呼郑铮的随侍“麻烦二位大哥,帮老人家翻个身。”
他专注异常,全没察觉李爻来了,回头看见人,愣道“太师叔”
话没多说,随侍便向他示意“好了。”
景平还是看着李爻。
李爻皱眉不解“小神医,继续呀,怎么晾着病人了”
“太师叔,你能不能”景平嗫嚅,说话声跟蚊子叫差不多,“能不能别看着我,我这马上就好了”
神色也纠结,与刚才嘱咐李爻好好吃饭时判若两人,李爻更不明白了,笑道“我又不通医理,你还怕我偷师不成”
“当然不是了我”景平支支吾吾好半天,最后“咳”了一声,破罐子破摔,“你看着我,我紧张”
李爻啊
景平平日给他号脉、揉穴位很是自信娴熟,他不明白这孩子现在抽冷子瞎紧张个啥,但医病要紧,李爻没多耽误,乖乖撩帘出去,赶巧看见花信风往这边来。
花长史快行两步,先看过帐内情况,笑赞“臭小子,比几年前长进不少,”随即正色向李爻道,“我正找你呢,郑大人受伤的因果已见雏形了。”
景平隔着帘子听见师父把李爻拉走,松了口气,迅速收敛心思,捻起一根尺长的钢针,就着手边灯烛烧得通红,稍作冷却便迅速刺进郑铮背道,顿挫片刻即拔出,另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