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钱已经记不得好久没有这么疼过了。
凉。
石砖冰凉的触感与额头接触,凉得她无法昏死过去。
童钱的脑袋时不时清醒几分,便会感觉到整个脸部都是粘稠与腥味,这是血,自己的血,它从头颅,眼睛,嘴巴不断涌出,快要将自己淹没。
她想挣扎,却抓不住一根稻草,想要说话,嗓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想要站起身来,手臂却不听使唤。
童年时的无助,无数年后再次扑面而来,这种感觉几乎让童钱窒息。
说起来,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以为已经能够独挡一面,已经可以帮师父很多事情。
行路上,遇到山贼遇到不好的事情,早已不需要师父出手,童钱就可以摆平。
来安城中,师父去了大乾,她一个人撑起南山医馆,没让医馆的口碑掉一点,没有丢中医的脸。
总之,能帮师父的忙,不用生活于雄鹰的翅膀下,童钱真的很开心,这比她境界上的突破还要满足。
可是,
今天师父似乎遇到了麻烦,有人想害师父。
自己不仅帮不了忙,反而还成为对方对付师父的一部分。
童钱心中好难受,随着一道“咔嚓”声于心海中破碎,她这些年升起的满足感全部破碎。
随之而来的是无助,以及潜意识的自我保护。
对啊,就像那個无仪说的,自己不过是个武胆境,能泛起什么浪花。
自己这境界打不赢对方,似乎也不丢人吧,曲风被夸做武道绝顶天才,不也一样连田爷爷的手指都碰不到。
所以,师父应该不会怪童钱的吧,毕竟真的尽力了啊。
身上好疼,要不就这样吧,童钱睡吧,就像小时候一样,被小伙伴欺负后,睡一觉就不疼了。
师父如果能活着,会给自己报仇的吧,如果师父活不下来
童钱的思绪在这里停顿。
然后,她耳边传来鞋面撞击地板的声音,很模糊,但确实有人在靠近。
接着童钱听到谈话声,她想要听清,可脑袋实在太沉根本听不清楚,只能确定有一道声音是陈清的。
算了,不听了,太累了,就这样吧。
黝黑姑娘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倒在宝塔的墙角,身下全是鲜红的血液,她一动不动,思维似乎也停止思考,一生就此停止。
这时,有一道微风吹拂而来,它将树叶吹的飒飒作响,它将无仪的衣袍吹起,它也将地上黑衣姑娘的黑发吹乱。
“啪嗒。”
这是一道很轻微很轻微的声音,轻微到无仪这位仙人境也将之无视,他依旧一边说话,一边向血泊中的姑娘靠近,准备将隐患彻底掐灭。
但这声“啪嗒”,落到童钱耳中却如同山崩地裂,震耳欲聋。
意识重新回归她的脑袋,她感觉到脸庞上不止有粘稠的血液,还有一缕缕头发。
头发为什么会掉下来
童钱黑暗的世界,因为这个问题停止运行。
也是这时,有一道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这道声音亲切无比,它是师父的声音,这是好多年前自己与师父的谈话。
“师父,我现在算大人了吗”
“不算。”
“那怎么才算呢”
“等你上面没比你更大的,你就是大人了。”
“可是师父一直比童钱大诶。”
“所以在师父眼中,你永远都不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