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时点起了一根烟递了过去,项逢接过之后抽了起来,每口烟都含得很深,明显过肺。曹时虽然没有程湛那么心细,但毕竟早年也是酒肉场里滚过不知道多少圈的人,一看项逢这个抽法,就知道这事情严重了。
“去雷霆。”
雷霆thunder酒吧里,项逢什么话都没说,就是一杯接一杯地喝。最初曹时帮着倒酒,倒着倒着看明白项哥这是就要自己灌醉自己的节奏。
他们这行本就常伴烟酒,但是像项逢这种位置喝得酩酊大醉终归是不太好。可这种情况谁又能劝得住呢祝小姐倒是可以,但是他哪敢私自去联系。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有项逢的私人号码的人屈指可数,项逢此刻还很清醒,看到是祝留的号码之后马上接起。
“项逢你要回来吃晚饭吗”
项逢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狂喜,“我这就回去,你等我好吗”
曹时也不是刚知道世界上有祝留这么个人的时候了,现如今一听这语气就明白电话那头是谁。
项逢又柔声细语地叮嘱了两句,等电话那头挂了之后马上起身往包厢门走去。
正在这时门从外面拉开了,一身黑色对襟衫的陈琛迈进门来,“这么高兴是去哪儿啊”
项逢明显不欲耽搁,“留留在等我回家吃饭,让他们给您拿酒吧,我今天要先回家了。”
“家”陈琛淡淡两个字,项逢脸上的喜色褪了个干净。他当然记得最初陈琛就跟他说过他们这行刀尖是家,枪口是家,处处是家。
“你如果真的爱她,就不该靠近她,一个仇家无数的人最好没有软肋,一旦有,也该舍弃。”
“能舍弃的就不是软肋了。”项逢说罢推开了门。
“杀了这么多人,你还有爱人的能力吗”陈琛没回过头,继续说“你触碰她温热的身体时不会想到你杀过的那些人吗你不会想象她变得和那些死人一样吗你不害怕吗”
项逢的步子顿住了,身体僵硬得像被冻死的猛兽,而后猛地转过身。陈琛背着手慢悠悠地转过身来,两个人对视时,项逢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怜悯。
“这条路走到今天,你还想重新尝尝做人的滋味儿吗”
陈琛微微眯着眼继续说“你到底是爱她,还是厌倦了冰冷的厮杀,沉湎于温暖的记忆,想要摆脱着这漫天血光的罪孽。”明明是个问句,语气里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
项逢看着陈琛的眼睛,沉默,淹没整个包间的沉默。
曹时愣住了,他没想到陈琛会这么说,“罪孽”,而项哥也没有反驳。原来他们心里是这么想的吗。程湛的耳钻反射着本就包间里微弱的光,削瘦的侧脸有一种诡异的凄厉。
项逢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直干涉我。”
这句话一出,全场的气压都低了几分,这话说得太重了,听起来另有所指。
陈琛面色如常,并没有被忤逆的愤怒。项逢看着他,看着每次都在自己感觉到寻常温暖的时候泼冷水的人,看着这个把衣钵传给自己的人,看着这个现在完全不接招、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的人。
良久,终归是项逢先开口,“一路走来,我非常确定一点,我不能没有留留。”陈琛还是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项逢却从他抿紧的嘴角看到了无奈。
项逢说“留留现在身体不好,身边离不开人,我去陪她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让他们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