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留看着他这幅样子都觉得不忍心,白胖的小爪子颤巍巍的,眼睛里闪过各种情绪,惊讶、恐慌、愤怒还有难以置信。祝留摇摇头,心里暗叹“造孽啊。”
孙邈一看见乌漆的云纹整个人就愣住了,本该反射着柔和光芒的老银此刻灵气全无。破碎的玉镯的截面色块明显不匀,浑浊得不可思议。孙邈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物件与祝留设计图纸上的杰作联系到一起。这是彻头彻尾的造假,这是毋庸置疑的欺诈,这是对一个珠宝设计师的亵渎与侮辱
孙邈猛地抬起头看向祝留,却发现她眼里没有什么怨怼与痛苦,反而存着些对他的担忧与怜悯。孙邈又想起赵正言曾经把自己叫到办公室去给祝留打电话,那时候他也恍惚以为赵总是真的爱她。可此刻一切都显得无比滑稽。
孙邈拿着盒子,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能发出。
“看开点儿。”祝留说道。
孙邈拿着盒子的手抬起又放下,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刚刚的情绪波动太大,脖颈后面粘着一层汗。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孙邈知道自己这么问很可笑,但是他还是想问。
“没有什么为什么吧,这是赵正言的基本操作啊。”祝留的手自然地放在被子上,肩膀的状态看起来很放松。“你在延城求学这么多年,应该听说过陆宽吧。”
孙邈当然听说过,昔日风光无限的陆家家主,一朝锒铛入狱,从此陆家一蹶不振。
“陆宽之所以入狱,是因为一封举报信,陆宽与赵正言曾是忘年之交,可这封举报信跟赵正言有脱不开的关系。”这话祝留还是留了几分。项逢的眼睛眯了眯,没说什么。
孙邈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虽然跟赵正言没有什么私交,但也一直以为看起来一身清贵的赵正言是表里如一的人,怎么会想到这些。
赵正言是可以写进延城乃至中国珠宝史的男人,他白手起家的故事堪称商业化的范本。不光如此,近些年这个男人的私生活干净得惊人,名媛、嫩模还有十八线小明星都与他绝缘。至于再远些事情,延城能扒得出的人也寥寥无几。
孙邈回想起杜悦一拖再拖的言行,还有莫名其妙的零宣发,“所以他是故意设局想要诬陷你”
祝留淡淡地说“他想把给我的东西取回去吧。”
孙邈眉头紧皱,愤愤不平,本就像个馒头的脸皱得像个包。“可是您这些年都是扎扎实实的努力,这都是您自己奋斗得来的。”
祝留笑了,“好像你看到这些年似的。”那个笑容很短暂,细小到几乎捕捉不到。如果捕捉到了,就会发现在那个短暂的笑容里,她的眼里写着可以隔绝所有人的沧桑。
她继续说“不是这样的,艺术这一行,其实不缺努力的人,缺的是机会,如果无法被人看到,多么努力也是徒劳。”
“可是您天赋极佳,您的每一幅作品我都”
祝留打断了他,“如果没有他,你不会看到我的作品,更不会知道我这么个人。”
“是金子在那里都会发光”孙邈的声音里透着急促,脸又涨红了。
“在沙滩里不会。金子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发光,就不会有那么多淘金者活活累死、饿死了。”说罢又被喂了一口汤,祝留对于项逢这种类似于喂猫的行为很不满,怒视着他。几口汤喂下去,她的气色好了些,脸蛋透着红,配上此刻生气的表情,有种十六七岁的娇憨。
项逢看着她说“汤再不喝该凉了,喝完再讲。”
“不喝”头偏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