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日始之时,便赴西天门吧。”天官的声音疏淡无情。
喜恰点头称是。
只是李天王又忍不住道“这么快”
天官又只得看向他,停顿一瞬,似在想如何斟酌婉言。
“罢了罢了,我无异议。”李天王挥手,呼出一口气,“辛苦天官跑这一趟了。”
天官也松了口气,忙拱手告退。
天王殿中两个随侍卫官前去相送,殿内一时便只余了李靖与喜恰,严肃的天王又长叹一声看向她。
虽说是看她,但喜恰触及他的目光时,却觉得他的视线分明透过了她,迷茫中带着点后悔,仿佛正在看曾经,又似在感慨。
“你可曾后悔啊”
喜恰抿着唇,郑重向这位义父行了大礼,才掷地有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后悔。”
却没想到,这样的答复反而让李靖神色更加复杂起来,他凝视她半晌,忽而笑了,笑得无奈。
“我算是晓得哪吒为何这么看重你了。”
看上去温顺乖巧的小白老鼠精,修为不高,弱不胜衣,实际内心却执拗又坚定,她想必早就想到了结果
但她依旧做了。
恍惚间,李靖竟看她有几分像年少的哪吒。
喜恰垂首不语,她也不知道哪吒算不算看重她,想来应当是看重的吧,他对她的确很好。
只不过是她难以承受的好。
她也打算告退,拱手行礼,却又被李靖叫住。
“软软。”一向威严的托塔天王,此刻语气难得有几分温情,似乎也怕她心里不好受,“虽是被罚下界,又会忘却前尘,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李家的义女,不如这样吧”
他踟蹰着,仿佛在考虑一个妥贴安稳的办法,好半天才继续道“我为你留下一道云楼宫的法印,你下界去也依旧会认得。如此,便不会受小妖们侵扰。”
这是刚正不阿的大将军,难得的柔情。
但喜恰僵着身子,内心深处并不愿意接受,可想拒绝又不知道该怎么婉拒好。
天庭修行三百年,云楼宫是她的半个家,可不知从何时起,这里又仿佛成了她的梦魇
而就是这片刻时隙,李天王一挥袖,一道金印以破竹之势没入她体内。
旋即他轻呼出一口气,若无其事道“你且回去收拾吧。”
喜恰顿在原地,试图以灵力探寻那道金印,却发觉金印竟已在体内销声匿迹,再难发觉。
“不必忧心天兵会发觉,待你下界后便能感知。”见她呆愣,李靖复又解释了一句。
这是她破不了的法印,喜恰只得垂眼向李靖又行了一礼,叩谢于他。
她恍惚想着,她从前极少与李靖接触,直至此刻才发觉这位在哪吒眼里几乎称不上父亲的天王,竟是这般爱子心切。
出天王殿后,喜恰从未如此刻一样认真看过、走过这个她待了三百年之久的云楼宫。
楼台殿阁,廊腰缦回,仙娥们或在廊下更换着帘幕,或在玉山石前清扫嬉戏,一年又一年,一岁又一岁。
表面懵懂的小白老鼠精,有时却是旁人难以企及的心如明镜,她总在某一刻,一下子就能想明白很多事。
比如,与其说李天王是关切她,更不如说,他是在关切哪吒。
千年前的往事不可追,可也并非随风消逝,反而成了压在每个历经此事的人心中的一根刺。
李天王想来是对哪吒很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