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程筠的房间时,周缈似乎想起来了什么,脚步顿了顿。
小贺兰清沉默地望着他,周缈扯了扯嘴角,一个不怎么开心的笑。
“没事,我们走吧。”
不能打草惊蛇。
该交代的事情已经交代过了,他相信程筠。
楼下,花轿早就备好了,接亲的队伍也等待许久。
从外面望去,那花轿无比奢华,大红色的绸缎罩在四周,手艺精巧的秀娘在上面秀满了象征吉祥如意的花卉。
只是那微微打开的帘子下却宛如鬼怪的洞穴,人要是一进去,便再也不出来了。
山神要娶妻,排场自然格外威风。
不仅配备了八名身强体壮的年轻轿夫,还有敲锣打鼓唱歌的人,统一穿着红色衣服,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替周缈披上红盖头,微微侧过身“吉时已到,新娘请上轿”
盖头遮住了所有的光线,明明用的是上好的新布料,却总能闻见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周缈内心反复做着心理建设,可双腿就像被冻住了一样,怎么都踏不出那一步。
纸人牵住他的手,薄薄的一片,像一层冰。
没有生命的小纸人用同样无机质的声音安慰他。
“缈缈,别怕。”
明明所有的恐惧与担忧、不幸与危险都来自于对方,可眼下,那的确是周缈唯一的支撑。
“坏蛋,都是因为你,我才”
周缈心里又酸又胀,趁着正主不在,小声控诉道“讨厌你。”
不知道纸人听没听懂。
周缈抽了抽鼻子,在小贺兰清的搀扶下坐进轿子里,那气势颇有些视死如归。
“起轿”
月色中,唢呐声鼓声鞭炮声混作一团,舞狮在前面带头,领着队伍向山神庙缓缓走
去。
“外面怎么这么吵”
端木迟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右手习惯性地搂住同床的人,对方轻轻哼了一声。
不对。
端木迟想,他住的是单人房,不可能有其他人。
一股凉意从后背一直窜到大脑,他瞬间清醒过来,猛地睁开眼睛。
“阿迟,再睡一会儿嘛。”
楚淮洛睡眼惺忪地爬起来,试图钻进端木迟的怀里“还早呢。”
端木迟头疼得厉害,一大堆记忆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脑海中。
先是楚淮洛企图杀了程筠,被他中途打断后,竟丧心病狂地把程筠推下悬崖
端木迟这辈子,都没办法忘记程筠投向他的失望的眼神。
再是楚淮洛回国,程筠翻到了他手机里的信息,生了很久的闷气。
于是端木迟开车去买程筠最爱的小蛋糕赔罪,路上和一辆失控的货车撞在一起。
最后是他在大学的路灯下对程筠表白。
那时的程筠笑得很开心,完全不见在福乐村常有的忧郁与痛楚。
所有的记忆,哪怕是曾经忘却的,都与程筠有关。
“程筠程筠呢”
端木迟简直要疯了,如果自己从悬崖上跳下来都还活着,那程筠肯定也没事
“程筠在楼上呢,还在睡觉。”
楚淮洛楚楚可怜地抽泣道“阿迟,你还在因为昨晚的事情怪我吗”
“我当时是鬼迷心窍了,但我本性是好的呀我不会骗你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