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在外面惹了事,公安员上门抓人,从家里被带出来的时候,他身上还有血,把我们都吓死了。说是他跟人在外面打架,他大哥赶过去处理,赔了不少钱才跟对方谈和。”
叶芸的胸腔被无形的阻碍堵住,就连呼吸都变得短促。
“是上周二的事吗”
方丽珍想了想,回她“这么说好像是周二,那会儿我家他刚下夜班。”
难以言说的酸涩冲破咽喉,叶芸的眼神有片刻地失焦。
白闻赋提出跟她在一起时,还在顾虑他那段不清白的过去,会不被接受。他尝尽人间冷暖,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所以拼了命也要将自己的亲弟弟送上一条康庄大道,让他能够堂堂正正地活在阳光下。
然而现在却要眼睁睁看着用命给闻斌换来的前程,被他亲手毁了,看着他一天天堕落下去,她明白过来那天夜里他的反常。
叶芸和方丽珍道别后,恍惚地往回走,街上吆喝的摊贩,哄闹的孩子们,追逐的小狗,这一切都不再能引起她的兴趣。
快要拐进棚户区时,叶芸的脚步猛然顿住,巷子口站了几个男人,抽着烟污言秽语。其中一个头发前滚翻样式的男人,瞧见叶芸模样标志,不怀好意地对她吹了个口哨。
闻斌抬起视线朝她看了过来,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讽刺嘲弄。
叶芸怔愣地望着他,一阵子没见,她差点没认出来。他穿着喇叭裤,留着长鬓角,站在几人中间痞里痞气。
吹口哨的男人见叶芸朝他们张望,轻浮地对她喊了句“姑娘,过来认识一下啊”
闻斌将烟嘴拿开,嘲讽地说“那是我媳妇。”
一旁几人压根不信他的鬼话,调笑道“你哪来的媳妇见着漂亮姑娘喊人家媳妇,要是你媳妇,你喊她过来啊”
叶芸垂下头快速绕过他们,闻斌将烟嘴扔掉,碾灭,堵住了叶芸的去路。
颀长的身影挡在她的面前,叶芸赫然抬起视线,闻斌直接握住她的手,回过身跟那群人说“骗你们干吗,都跟我在一张床上睡过,你让她自己讲是不是我媳妇。”
本来闻斌冒然上去牵姑娘手,让几人震惊不已,听他这么一说,全都狐疑地把目光落在叶芸身上,就连坐在一旁的大爷大妈都在看热闹。
叶芸垂着眼睫,藏住眼里颤抖的眸光,声音疏离而冰冷“松手。”
闻斌脸上的笑意消失了,握着叶芸的手却不禁越收越紧。他那几个狐朋狗友调侃他“没听到人家叫你松手,小心姑娘报警抓你。”
闻斌冷笑了声,松开叶芸,却依然挡住她的去路,低下头满眼奚落“大哥还真是金屋藏娇,把你藏到哪了”
叶芸没再同他说话,转过身警惕地换了条道,向着前面的街继续走了下去。
薄雾散去,阳光刺进她的眼里,寒风凛冽,吹起枯叶,她再也没有心思用手去接了。
一辆车子从街对面远远开来,放缓了速度,苏红从车窗探出头来,对着街对面的叶芸喊了声“丫头。”
叶芸茫然四顾地抬起头,将视线落在街对面。
“布票取消了”车轮缓慢地滑了过去,苏红的声音被风吹得模糊不清。
叶芸伸着脖子,问她“你说什么”
“你没听说吗布票取消了”
车子消失在街尾,叶芸还愣在原地。
12月1日,商业部通告全国,取消布票,所有纺织品实行敞开供应。
这个消息如同久旱逢甘露,在叶芸的脑子里来回冲击着,让她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