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咦了一声,到处走了一圈,然后在暗室的角落停下脚步,低头去看一样东西“这里还有惊喜。”
贺灵川走近一看,是个木头鸟笼。
至少外形和鸟笼子很像,但里面没有立柱,没有水槽食槽,只有格栅和一个小门。
董锐也凑过来看“这是海底木制成的笼子。”
海底木可以栖魂,光这一点,这个所谓的“鸟笼”就不普通。
傅留山举起铃铛凑近笼子,它又当当轻响两下。
“出来吧。”他收起铃铛,“我不害你,只是有话问你。”
笼子里静悄悄,乍看上去空荡荡地什么也没有。
傅留山取出一支香点燃,把烟吹向笼子。
烟气当中,仿佛撩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现形吧,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傅留山把发亮的烟头对准这个影子,“我不想像玄卢鬼王那样,对你们施刑。”
听到“玄卢鬼王”四字,这个影子动了几下,终于从笼底爬起来,聚成了人形。
它用力吸了几口,烟气就被它吸了个干干净净。
傅留山特制的香,对弱小的鬼物可是补剂,有助于它们稳定人形。
这影子显出形来,看面貌是二十多岁的男子,但形容枯槁,右肩以下空荡荡地。
居然是个断臂鬼。
傅留山也是个会聊天的“这么大一个笼子,你一个鬼住啊”
断臂鬼开口了,声音艰涩“方才还有三十多个。”
“住得真拥挤。他们呢”
“被吃掉了。”断臂鬼往前两步,“它们原本就是玄卢的备粮。鬼王逃跑之前,叫鬼奴把它们抓出来喂自己吃掉,以补充力量。”
董锐挑眉“鬼王逃了你确定”
“它元气大伤,只剩一点鬼气,我从未见它这么虚弱,甚至需要鬼奴用匣子装着它。”断臂鬼道,“它不逃,难道专等你们上门来收”
“笼子里其他魂魄都被它拿去进补了,为什么独独漏了你”是鬼王留下的陷阱么
“我在这笼子里住太久了,比其他倒霉鬼都久。我知道怎么散魂,可以瞒过鬼奴一时。”断臂鬼涩声道,“玄卢逃跑太着急,把这里头的俘虏匆匆吃光,没再细看就走了。我苦等八十年,才等来这么一个机会”
“八十年”连贺灵川都有些动容,“你在这笼子里待了八十年”
“何止是待”断臂鬼咬牙咬得咯吱作响。在此之前,伶光只听说过“鬼磨牙”,今日终于有幸见识,“多则一月,少则十天,玄卢都会把我抓出去受刑,要么剜眼、要么剁手、要么抽筋,花样百出”
“然后再给我治好。只要我的伤势恢复,马上又是下一轮受刑”断臂鬼抓住格栅的手背都冒出青筋,“八十年八十年我都是这么过来的五天前,玄卢还把我的手臂放进磨盘,用了两个时辰细细碾成粉末”
“无论是人是鬼的哀嚎,它都特别喜欢”
傅留山忍不住道“它特别喜欢折磨你,为什么”
玄卢鬼王特地留一只鬼,折磨了八十年
这不是喜欢,这是恨。
“它恨我入骨。”断臂鬼果然道,“它恨我祖先入骨”
“你的祖先是”
“八十年前,我在窑坡做小本买卖,已经娶妻生子。日子虽然普通,但乱世之中哪里还有奢求”断臂鬼低声道,“有天晚上,玄卢鬼王潜进来杀了我全家,当面吃掉我妻儿魂魄。它说,我祖先背叛过它,在它穷途末路时,砍掉它的脑袋去献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