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走完,凤管鸾笙悠扬之音渐渐停止,月光如水,铺撒在华丽的红毯上,四处结彩,透着一股轻寒。
万艳悲吹了风,酒意消减,摆手示意婢女都退下去。
屋中点着龙凤双烛,已经燃了约莫有三分之一的位置,灯花堆簇在红烛旁,按照人间的说法,这是吉兆。
万艳悲眼里笑意更深,倒了合卺酒朝沈晏槐走去。
“这是今日最后一杯酒,合卺之酒。”万艳悲语音柔缓,“晏槐,我知晓你平素不沾酒,不过新婚之夜饮合卺酒是你们人族和我们魔族共同的习俗,不可略过。”
“按照你们人族的话讲,礼不可废,不是吗”
浓郁的酒香一时飘散在屋内,女子本就容貌甚美,红妆更比花妍,在烛火下,动人心魄。
沈晏槐目色一片平静。美人皮相,皆为白骨骷髅,如实知一切有为法,虚伪诳诈,假住须臾,诳惑凡人而已。
“万艳悲。”沈晏槐苍白的手挡开雕花的凤鸟双环玉杯,眼眸里晕着不赞同之色,轻叹一声,道,“人族和魔族,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很感念你救了我,护我百年无忧,但我始终是方外天的人,立场不同,没办法站在一起。”
万艳悲美艳的脸上,浮起冷色,“本君以为,这些天你想通了,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你还要和我作对”
“沈晏槐,你若真感念本君,就将这杯合卺酒喝了。”万艳悲深吸了一口气,怕自己克制不住捏着玉杯的手用力,让玉杯在手上化为齑粉。
沈晏槐的不所为动,看得万艳悲连连冷笑,眼里如结了一层寒冰,她仰头饮了一半的酒后,捏着沈晏槐的下颚强灌。
“婚宴既成,魔石碑现,区区合卺酒而已,你不肯喝,本君自有办法。”
简单粗暴,却最有成效。
“咳咳咳”
魔族的酒辛辣,万艳悲担心沈晏槐喝不了,特意换了温醇的酒,但再温和的酒,疾风骤雨般涌入喉咙,身体都会出现不适。
沈晏槐被呛得直咳嗽,五脏六腑似乎都要咳了出来,万艳悲心里泛起一阵懊悔,正欲伸手替他顺一顺后背,忽然,她眼里映出一抹猩红。
万艳悲肉眼可见地慌了神,“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没有用力,沈晏槐为何会咳血
合卺酒而已,沈晏槐不愿喝就不喝,她干嘛要强迫他呢
对了,魔医,魔医一定有办法救他的
万艳悲踩着婚服起身,身后有一只手拉住了她,“魔族医师救不了我。”
沈晏槐的声音还在继续,断绝万艳悲最后一丝希望,“人族医师更救不了我万艳悲,别为我耗费心力了。”
哐当
玉杯掉落在地,滚落间发出沉闷的声响,依稀可见,杯身出现了几条裂纹,从刻有“愿君万年寿,共饮明月水”的字样中间穿横而过。
万艳悲转过身,半蹲下来,红眸闪烁,“沈晏槐,你不能死,我好不容易把你从死人堆里捡回来,又好不容易把你救活,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你不想与我成婚,我命人毁了魔石碑就是,你别自绝生机”
她擦拭沈晏槐嘴角的血,似乎只要擦干净了,沈晏槐就不会死了,可她怎么也擦不净,为什么擦不干净呢
万艳悲周身的魔气四溢出来,顷刻间整座魔君府邸,笼罩在黑暗中,黑云压城,令人惶惶不安。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什么也看不见了”
“魔气是魔君府邸传出的魔气,该不会是万艳悲魔君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