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师所言,如同醍醐灌顶,我吴中姚氏,自诩书香门第,诗书礼乐簪缨之家,但以我求学而言,二位大师所言一语中的,若是真的为了我的学业也就罢了,幼时求学闻达之士,此人居然因为小妾难产而亡,泄私愤于我,幼时还不敢对父母言此事,生怕再招致责骂。”海带大王姚光启的弟弟姚光铭,站了起来。
姚家可是皇帝亲自圈定迁入京堂的富户,算是富甲一方的代表,姚光铭读书尚且如此,其他人就不遑多让了。
“到了这国子监,和进了阎王殿没什么区别。”姚光铭又抱怨了一句,可谓是口出狂言。
他已经无意仕途,但是国子监那些个魑魅魍魉们,还掌控着权力,到时候有他们姚家好果子吃,若不是心里的怨气实在是太大,也不会如此说。
阎王殿,封建、等级、恐怖、容不得半句闲言碎语,容不得任何不同的声音,但凡是让阎王们有一点不爽,他们动辄扣下去一顶立论轻率、言谈虚浮的帽子,这个让阎王爷不爽的人,立刻就会被排挤,甚至会变得寸步难行起来。
“阎王殿”李贽喃喃自语的重复了一遍,看向了林辅成,林辅成也是一脸的茫然。
他和林辅成都没有在国子监就学的经验,李贽二十六岁中举,二十七岁没考中进士,立刻就去做了河南做了教谕,没有在国子监就学,而林辅成干脆就因为仁和夏氏的迫害,成了罪身,连举人都没得考。
他们都没有这方面经验,但这是公共场合,姚光铭如此抱怨,显而易见不是什么外号之类的那么简单。
从宗教引申到学阀这个问题,变得极为敏感了起来,大家都选择了闭嘴。
在场的读书人,也只有一个姚光铭仗着家大业大,再加上自己兄长现在是海带大王,还是晋党党魁王崇古弟弟的女婿,才敢说出来。
姚光启的确是从姚家切割了出去,但姚光铭真的遭受了什么冤屈,姚光启还是要为弟弟讨一个公道的。
也只有姚光铭敢说,其他的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多数哪怕一句。
“其实皇家格物院、皇家理工学院,就挺好的,大宗伯对格物一窍不通的外行,负责格物院的行政,外行领导内行,看似不合理,但若是任由格物院发展下去,恐怕也会成为国子监那样的,针扎不透,水泼不进的铁屋了。”姚光铭对皇家格物院、理工学院是极为羡慕的,至少那边行政力量没有失效,整体环境、氛围都比国子监要强得多。
一旦有了对照组,事情就变的简单了起来。
姚光铭为何敢对国子监那些阎王爷开炮其实很简单,因为权力不再完全被国子监的阎王爷垄断了,事情发生了变化,所以姚光铭也变的大胆了起来。
任何地方行政力量失效,都会变成独立王国,变成铁屋,这也是大明国朝贱儒过多的原因之一。
而阻拦朝廷行政力量的,正是儒学士以法三代之上所构建的礼教。
“其实广东巡抚王家屏,和他的弟子万文卿、伍维忠就没有这些事儿,反倒是万文卿和伍维忠,常常把王巡抚给气的半死,悔当初不该收这两个人入门。”朱翊钧还是找到了一个例子。
王家屏和他的两个活宝弟子,入京路上,就给王家屏气得不行,幸好这俩人还知道什么是轻重,没有在面圣的时候,闹出什么乱子来。
王家屏的宽厚,来源于葛守礼的宽厚。
“的确,他们这样的师徒,还是少数。”朱翊钧又琢磨了下,发现这样的少之又少,几乎没有。
“宗教,是禁锢,是枷锁,是人获得自由的敌人。”当林辅成再次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