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一直认为潘季驯有全楚会馆的腰牌,后来,才知道,其实没有。
哪有什么张党啊,不过是一群意图再兴大明的人自发聚集在了一起,试图以全楚会馆为纽带,将彼此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妄图力挽狂澜扶大明再兴,最后失败的俗套故事罢了。
若是问潘季驯有没有想过留在京堂,那自然是想过的,但他最后还是俯首说道“臣仍然想要前往绥远,还请陛下成全,河套自天顺年间被北虏侵占,至今数年,水土风貌已变,唯有践履之实,才能做到无缺无遗。”
“元辅曾言,君子当以身体力践为学,崇尚质实,唯有诚务躬行,不事空谈,方能致远。”
张居正跟潘季驯写好多封信,就提到过做事,如何能做成事,唯有实事求是。
朱翊钧略显遗憾的说道“朕有意留爱卿于左右,既然爱卿之意已决,那朕不好拂爱卿忠君体国之意,今日起,爱卿加工部尚书总督绥远,为绥远军政之首。”
总督的权力比巡抚大,是真正的地方一把手,总督一般由六部尚书或辅臣推荐,巡抚和总兵皆受总督节制,加官上,不同于巡抚的左右副都御史,一般为左右都御史或者尚书,所以也被称之为文帅第一重人。
总督,是朝廷派出性质的京官,但履任地方,真正的封疆大吏。
也就是说,在京营离开后,绥远内大小事务,都归潘季驯便宜行事,绥远是很特殊的地方,胡汉杂居,天顺年间丢掉之后,几十年后才再归大明,没有足够的权力,潘季驯什么都做不成。
“臣叩谢陛下隆恩。”潘季驯再次行礼,接过了冯保送来的印绶。
潘季驯四次主持治理黄河,自嘉靖四十四年起,到万历二十年止,兢兢业业,他的治水理念,沿用三百余年,后之论河者,必当奉之为金科也。
致仕之后的潘季驯,离开京师没多久,就罹患风瘫,半身不遂,万历二十三年病逝湖州乌程县,但因为潘季驯是张居正的人,万历皇帝甚至没有给潘季驯谥号、官葬、加官、恩荫,一个都没有
直到万历四十七年,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的万历皇帝在黄河再次泛滥的时候,想起了潘季驯来,才下旨官葬,却仍然没有给谥号。
潘季驯这种人,有一种专门的称呼,纯臣,非常纯粹,就只是想治理好黄河而已。
潘季驯坐在文华殿上廷议,才清楚了这次前往绥远不是一个人前往,而是带了皇帝便宜行事的圣旨,除此之外,还有一千一百万银专门用于大同、胜州、卧马岗煤矿铜山银山开采之事,还有三边军卫共计七万六千军兵,移师河套驻扎,除此之外,还有三年免税赋之事。
“还缺什么吗”朱翊钧看着潘季驯问道。
“陛下,太多了,太多了。”潘季驯赶忙俯首说道,他万万没料到,陛下给了这么多支持,久不在庙堂之间,潘季驯并不清楚朝廷的强大,实话说,他打算好自己孑然一身前往的,结果陛下给人给钱给粮给种,真金白银的支持。
地狱模式一下子变成了简单模式,让潘季驯恍惚不已。
之所以要这么多的银子,就是为了绥远驰道的开发,银子到了绥远,商人们就会携带货物前往,银子是一般等价物,可以促进商品的流转,一如朝廷实物发边军俸禄的逻辑,变种的开中法罢了。
这笔银子,潘季驯如果想,以他的权势和手腕,其实可以贪亿点,朱翊钧给这么多,也是给了贪墨的冗余,朱翊钧当然相信潘季驯的人品,但有的时候,想做事,没钱是万万不行的,手里没把米,叫鸡鸡都不应。
真正的鼎力支持。
“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