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燕兴楼的扩张,朝中持有两种完全截然不同的看法。
一种以激进派汪道昆为代表,汪道昆推崇贸易的重要性,认为应该扶持和鼓励商业行为,更加主张朝廷要建立商部对商业进行直接干涉,朝廷应该在维护经济秩序中发挥积极作用。
另一种则是以保守派王崇古、王国光为代表,憎恶和排斥一切投机行为,坚决扼杀鼓吹投机的风力舆论,将燕兴楼帛币交易称之为人性本恶的鸿沟,是人间罪恶的丑陋具现。
最后在张居正的调和之下,激进派和保守派达成了一致。
大明的基本国策是海陆并举,军事、政治、经济和文化都是如此,大明海贸在经济之中的权重实在是太高,北方如果没有充足的产业,很有可能导致经济上的海陆失衡,长期的不平衡必然再次导致南北割裂。
这是朝廷决计无法忍受的失衡,国初时候,为了缝合南北,大规模的迁徙人丁、藩王就藩、南北榜大案、南北榜进士名额确认等等手段,才有了今天的普遍共识,大家都是大明人。
燕兴楼的扩张和对南银北产的调节有着举足轻重的意义。
保守派最后被说服,理由也很简单,朝廷明令禁止,真的能减少民间投机行为吗这种不可控的投机,只会更加危险,因为它们都是隐藏在水面下的危险。
大明的海禁政策,非常严格,也没有耽误东南沿海的遮奢户们设立私市海贸。
尽管有数不清的海难和危险,但人们依然扬帆出海,同样的道理,尽管有无数次泡沫,人们依然会进入这个游戏中去,怀着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买低卖高,将手里的银子投入到泡沫之中,去参与游戏。
这个游戏在大明朝廷的干涉下,有可能成为一个非零和游戏,让所有人成为赢家,但在民间,就只会是一个赌坊罢了,钱没有增加,只是发生了流转。
掌交易行事的王谦,成为了大明交易行的第一任交易行行长。
其实有个很严重很严重的问题,大明燕兴楼交易行,现在有稳定的利益,所以拥有理性,一旦没有稳定的利益之后,必然失去理性和帛币生意就没有任何区别了,这需要透明,就是公开财报,将利润透明化。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私人交易会,也就是庄家的出现,即便是有稳定的利益,通过做账的方式,稳定的利益就会被人为控制,最终导致理性的丧失,交易行也会变成人性本恶的鸿沟。
制度的设计,可以让这个时间延后,但人性的贪婪,会让这个时间提前,这就是交易行的矛盾所在,如何制度设计和行政约束,调节这个矛盾,就是实践中的考验。
交易行票证上新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京师,晋商、西土城遮奢户、徽商等等一个个商帮开始摩拳擦掌,而在上新之前,大明发行了第一笔专项国债,五年期,共计一千万银专项用于驰道修建和矿山开采的国债,利率为3,这个利率不算高,是以朝廷信誉为担保的借贷。
朱翊钧以为这笔国债会在三到五个月的时间售空,这个时间,正好用于先期的筹建,这已经是很乐观的估计了。
大明朝廷的信誉不能讨论一种不存在的东西。
但朱翊钧严重错误估计了自己的信誉,的确,大明朝廷没什么信誉可言,但陛下有,而且非常坚挺,吝啬到举世皆知的陛下,数年如一日的公开开海投资事项,并且按资分红,这在帝制皇权之下的大明,是比太阳从西边升起更加离谱的志怪之事。
与其相信皇帝会分红,不如相信孙悟空。
但现实是,大明皇帝真的在分红。
船舶票证还有可能因为船舶海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