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一次,朱翊钧还是会悲伤,想要捉住什么却抓不住,想要留下却留不住,这种离别也在时时刻刻的提醒朱翊钧,他是人君,人间君王。
“免礼免礼。”朱翊钧扶起了谭纶,笑着说道“大司马,咱们大明军出塞了,戚帅带着去的,你且安心养病,朝廷的事儿,不必担忧。”
“能打赢吗”谭纶颇为担心的说道“这鞑子仗着兵快马快,总是一击不中则远遁,出塞作战,还是太过冒险了。”
谭纶絮絮叨叨了自己的担心,朱翊钧没有任何的急切,耐心的听谭纶说着话,这些话对于现在的大明而言并不适用,但朱翊钧还是一句一句的记着。
“陛下都长这么大了。”谭纶看着剑眉星目、满面英气的君王,还是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那高老倌,总是说陛下不为人君,就该让他看看现在的陛下。”
“新郑公听到你这么说他,会不乐意的。”朱翊钧笑着搭话。
“我就是见了他,我也这么说。”谭纶坐在凳子上,觉得熟悉又陌生,陌生的是奏对臣子坐答,熟悉的是,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谭纶显然忘记了,高拱已经离世了。
“大司马,这兵部尚书一职位,梁梦龙、刘应节、曾省吾,大司马以为应该选谁”朱翊钧问起了谭纶的想法,谭纶的确病了,但这些人谭纶一早就认识,朱翊钧要参考下他的意见。
“梁梦龙,他最为合适,刘应节不太行,曾省吾也可以。”谭纶不是失忆,是记忆产生了错乱,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非常了解,早就写好了致仕的奏疏和备用的人选。
刘应节刚刚被启用,不适合直接担任兵部尚书,曾省吾有战功在身,履历和资质都足够了。
朱翊钧和谭纶说了很久的话,他这是探望,谭纶的话失去了往日的逻辑连贯性,总是东一下西一下,偶尔还会说起当初的平倭,朱翊钧看着时辰,也看到了谭纶的倦色,才选择了离开。
“大司马病情如何了”朱翊钧问起了李时珍和陈实功。
“大司马醒了之后,一会儿说热,一会儿说冷,被子掀了盖,盖了掀,前天开始手脚变得不协调起来,而且变得喜怒无常,有间歇性的不能视物。”李时珍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谭纶的病根太深了,即便是大医官也不能根治,隆庆元年,土蛮汗入寇,谭纶连续七日没怎么合眼,就有些面瘫,这是中风的前兆。
十三日这次昏迷,就是典型的中风了,运动支配、语言、认知、情感等等多个功能开始丧失控制,那不是谭纶的本愿,但人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
“还有多久”朱翊钧深吸了口气,抿了下嘴唇问道。
“短则三个月,长则一年。”陈实功如实回答了这个问题,谭纶的身体不仅仅是中风,还有积疾,平倭身先士卒的旧伤,造成了他的病药石难医。
“照顾好大司马。”朱翊钧离开了全浙会馆。
谭纶离任后,同样会搬出全浙会馆,朱翊钧早就在大将军府的隔壁,为谭纶营造了家宅,不大,就比琉球王府要大一些。
当天下午,朱翊钧的圣旨传到了内阁,而后冯保带着两个六科廊的给事中,前往了全浙会馆宣旨。
冯保看着已经拉开的圣旨,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大声的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大司马谭纶鞠躬尽瘁,擘画运量公兵之间,节制诸酋股掌之上。”
“公为子孝、为臣忠、为兄友、为弟恭、临民有宽有严,驭将有恩有威。与人交久而益敬,功利绝口不谈。器量足以包天下,精诚足以孚天下,廉洁足以服天下,学识足以周天下。又有实才略实事功付天下,敬业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