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四年四月十四日,大明皇宫中轴线所有建筑物,全都被烧没了。
张居正看着火场,愣愣的出神,太糟糕了,眼前的场景,和他的心情一样的糟糕,他昨夜才夜叩宫门,今天直接干了件更僭越的事儿,阻拦了廷臣入殿,单独奏对。
“臣拜见陛下,臣愧对先帝所托,陛下所倚重,致使陛下深陷困境,而无计可施,臣有罪。”张居正跪在地上,话音刚落,就已经潸然泪下。
“哎呀,先生快快请起,何罪之有”朱翊钧依旧带着笑意说道“只要没有杀死朕,先生就无罪,免礼免礼。”
“先生啊,从永乐十九年迁都起,大明北衙皇宫失火四十二次,平均每五年一次,其中火灾最大的是永乐十九年迁都北衙,成祖文皇帝刚迁都到北衙,四月份皇宫就被点了,这一次失火,一直到正统六年,三大殿才开始重新修缮。”
“永乐二十年,乾清宫再次失火,成祖文皇帝寝宫又被点了。”
“正德九年正月,乾清宫再次失火,火烧了整整三个时辰,乾清宫、坤宁宫烧光了。”
“嘉靖元年,世宗皇帝刚入京还没一年,清宁宫等三宫失火,四年三月仁寿宫失火;八年十月,乾清宫大火,十年正月宫里再次失火。”
“嘉靖三十六年四月的一场大火,三大殿、文武二楼、左顺门、右顺门、乾清宫、坤宁宫、午门全都烧的一干二净,爷爷能怎么办呢,也不能怎么办,只能下诏重修。”
朱翊钧又不是不读国史,他清楚的知道,处于权力斗争正中心的皇宫,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大火随时都有可能要了他这个皇帝的命。
张居正沉默了许久说道“臣恳请彻查凶手”
“先生认定是人为的”朱翊钧看着张居正,平静的问道。
“绝不可能是天灾,中午暴雨,陛下引雷塔功成,臣虽然不懂,但是臣自己家里也搭了一个引雷塔,确实可以遮蔽天机,可避雷震,臣虽然不懂,但是这引雷塔避雷,绝无可能是天灾”张居正立刻回答道“就是有人故意纵火”
张居正不相信任何人,皇帝宫里种地,他在朴树下种番薯,宫里搞色散实验,他非要亲自查看,宫里搞千里镜观星,张居正也有两台,他不相信皇帝身边的宦官,就像徐爵连张居正都怀疑一样,张居正是生怕小皇帝被蒙蔽,而宦官是觉得张居正也是嫌疑人之一。
这避雷之术,太像那些个法术了,张居正也是怕小皇帝误入歧途,沉迷于道法之类的东西,所以自己也搭建了一个引雷塔和宫里的是一样,而且避雷针,他也安装了不少,就是为了做对比实验。
结果就是确实可以避雷,所以,这雷震绝对不是什么天人示警,只是还没有弄明白的万物无穷之理罢了。
那这场大火,就不是雷击天灾,而是故意纵火。
“还以为先生又要说息事宁人呢。”朱翊钧是有些意外的,他还以为张居正会像上一次一样,把这次的失火案作为政治筹码兑换出去,即便真的兑换出去,朱翊钧也不责怪张居正的选择。
万历元年正月那会儿,给先帝修陵寝,就只有不到40万两,大明都快散架了,只能如此交换。
现在大明新政正在推行,把宫中失火作为筹码交换出去,朱翊钧也是认可的,委屈这东西,谁还不受一点不如意十有八九。
脱离任何时代背景去讨论政令,都是不度世势的贱儒,是违背自然发展规律的。
“臣死罪”张居正自己都眦睚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