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头从窗外看着随着物品开始打包,变得空空如也的货架,胸中充满了无处发泄的复杂离愁,觉得自己和古代大诗人产生了相当深刻的情感共鸣。
也不知道到了伦敦。
自家的画店小生意还能不能开起来。
画廊什么的肯定别想了。
伦敦那种金融帝国的枢纽。
最小的社区画廊,投资也得个一两百来万的英镑。
倒是有一些贫民区工作室形式的家庭小作坊存在但那估计也是伦敦居,大不易。
就算能开起来。
又可以卖谁的画呢
他和孙子都签了马仕,在自家偷偷卖画肯定是绝对不能够被允许的。
儿子和儿媳只能从头来过,再从搞一些产业下游的旅游艺术品开始。
其实他们工不工作倒也无所谓了。
咱也是大画家了,大不了让顾为经他大伯当自己的私人助理嘛
但顾老头知道人总得找个事儿做。
好在,自己一家人都会讲英语,在欧洲没有沟通障碍。
生活倒也不会因此变得太无聊。
顾童祥无比怀念的摸着身边的老树粗糙的树皮。
当对开始新生活的激动和向往到来的时候,告别过去的离愁也总是随之一并充满了心头。
去欧洲小镇洗温泉,泡水疗,做马杀鸡固然是很好很好很好的。
可它不能像这颗老树一样,带给自己家的感觉啊。
顾童祥只希望最后这一两个月,时间过得慢些,慢些,再慢些,给他足够的时光,去把这一草一木全都记住,全都刻进心
“又在院子里乱晃悠呢今天的功课做完了没有呢”
院子的大门上套着小门被打开。
孙子顾为经经过了一整天的在老教堂里写生,从外面抱着猫走了进来。
一进门他就看见了老爷子扶着树,在那里无所事事的摆着ose。
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整天国画技法突破不了v5,没准因为还是太闲,强度上的不够。
“爷爷,我等会回去把今天白天的课业检查一下,晚上我有个重要电话要打,没时间给您上课,您就跟昨天一样,把芥子园画谱继续往后临三页要是学有余力的话,再研究研究卷云皴法,等明天早上起来了,我们再把今天的课补上。”
顾为经拍了拍树边老顾同学的后背以示鼓励。
“加油。您常说的,学习就像是喝中药,苦一苦就过去了,你能做到的。”
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向着家里走去。
阿旺的脑袋从顾为经肩头探了出来,盯着面色呆滞,眼神空洞,两股颤颤的顾老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喵”。
顾童祥望着孙子上楼的背影。
又望了望身边的老树。
“妈的,到底还有几天才能把孙子打包发走啊老子要去英国当大画家,老子要去比利时泡温泉,这种日子老子是一刻都呆不下去。”
顾老头悲愤的狂拍着树干。
这只年少时被顾童祥尿了无数次的老树,报以枝叶摇曳的沙沙冷笑。
顾为经推开自己卧室的房门,把阿旺放在地上,关上窗,打开空调,然后从内部把门锁好。
洗了手坐到了电脑面前戴上耳机,调好了软件。
今天在好运孤儿院采风的时候,经纪人给他发了信息,约到了晚上商量画展的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