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现在专业的眼光来看,光圈曝光时,至少收的小了两档。
所以整个世界就像是从老式的默片电影35毫米规格的胶卷带中随意抽出的一帧。
影影绰绰,仿佛是笼罩着一层纱。
黑色的塔,黑色的树,黑色的花,灰色的河,灰色的阳光,灰色的人,唯有在正午的阳光下,年轻的林妙昂傻呵呵的乐着牙齿,白亮亮的耀眼。
那是画面里唯一的亮点。
录入的时候,工作人员只当是大摄影师很厉害的作品,以他的层次看不懂其中的玄奥。
只是在那里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装作大受启发的样子,还朝他竖了个大拇指表示牛逼。
林秒昂也只是有些木讷的点下了头。
如果不是性格过于内向。
他其实很想开口告诉对方,是很牛逼。
照片照的糟糕,但是拍摄的人很牛逼。
他喜欢摄影。
在他在汽修厂当修理工的年代,家门附近十站公交车的路途内,唯一一个他能接触到摄相机的地方,就是使馆区,外交官大道旁边的那家照片店。
他年轻的时候,经常会如饥似渴的盯着那家店门前,摄影师给顾客拍的展示相片看。
一度曾被人当成过间谍。
他想和摄影师讨论一下摄影技艺,照片店的店主却觉得他行踪可疑,甚至怀疑他想要偷客人的东西,挥舞着扫把把他赶了出去。
他人生的第一台工作相机,是女朋友白天在被服厂做工,晚上在餐厅当收银员,用整整两年的积蓄给他买的一台走私的尼康f2,搭配便宜的黑白胶卷。
那个夏天,他们去蒲甘拍下了这张照片。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老婆是很牛逼很牛逼的人。
那么辛苦的给自己买相机,很牛逼。
能够忍受自己这种四季不着家,整天往深山老林里钻的人,那么多年才离婚。
也很牛逼。
林妙昂如今似乎成为了挺受人尊重的摄影师,没有前仆后拥,但走到哪里,都有人“老师”、“先生”的叫着。
不富裕。
可他是整个国家里,寥寥无几的用的起徕卡11的“贵族”摄影师。
手里摄影箱里随便一只卡口的50定焦镜头,卖出去二手都还要上万美元,能顶着上他曾经那么羡慕的那位照相馆的店主,整整一屋子的摄影器材。
不过,林妙昂一直以来,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问过自己的问题
如果曾经的他知道,走到今天所付出的代价,那么,四十年前的自己,还会再次端起相机么
将一件事走到极处,总是要在其他地方上付出代价,付出妥协的。
比如说生活。
比如说家庭。
又比如说学会妥协。
葡萄牙后期象征主义的代表人物,费尔南多佩所阿在他的诗歌中写道艺术和生活居住在同一条街道上,但从不居住在同一间屋子里。
“你永远在一个时刻,只能选择推门走入其中的一间屋子。”
林妙昂在拍摄上选择不让步,所以他就必须在生活中的很多时候,就要选择让步。
你想跑去调查报道罂粟田泛滥触目惊心的情况,难免有些时候,就要想办法去贿赂一下毒贩的枪手什么的。
甚至会对一些残剧,充当一位现场的沉默的无力旁观者。
就仿佛那位著名的混入猩猩群中,爱上了猩猩,却又对猩猩痛苦的死亡,除了记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