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面前的稿纸,犹豫了有小半分钟的时间,还是落笔写道。
这幅画并非完全由我一个人创作出来的,我很想独占这幅画的署名,但我是个老师,职业的道德感让我决定选择诚实
他从兜里取出便签,望着上面的留言,笑笑。
顾为经很大方的说,这幅画是对方送给自己的礼物,做为指点他上小课的报酬,可以任由他处置。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显了。
瓦特尔不是圣人,他也确实心动过。
有那么几分钟,瓦特尔甚至认认真真的考虑过,让狗屁的汉堡美术协会见鬼去吧。
这种画面效果的底子,挂个名头去参加画展,才是个人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别的不说。
只要评委还有些良心,入围个双年展的海选,终究是不难的。
一位艺术从业者,只要有过一个规模比较不错双年展参展经历,职业生涯就可以正式扬帆起航了。
签一家普通的城市画廊问题不大。
欧洲美术年会上那些参会嘉宾,是行业的天花板,每一个人都是传奇。
类比到足球中相当于拜仁一线队的当家球星。
但在生活中可望而不可及,对普通人来说是这样,对艺术从业者来说,也是这样。
而这种参加过一两次双年展的画家们,相当于在丙级联赛里打拼的小球员。
他们才是整个艺术家行业里的中间力量。
顾为经他们家书画店里,最昂贵的几张镇店级的作品,也就是这个量级的画家的作品。
甚至能进入到一些顶级画廊的观注视野之中。
而要是能获一些重要奖项的话,便是可以直接起飞,身价成倍成倍的往上翻。
这对瓦特尔来说。
已经是梦想照进现实了。
但他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念头。
不说照相写实主义的非人物作品能够参展方向很窄,开个人画展没问题。
但想投稿的话,不知道要蹲多久,才能蹲到一个主题方向都合适的双年展。
更不说画展这种事情,也不是画的好,就一定能获奖的。
最重要的是。
天下哪有靠一张画,吃一辈子的画家呢
不是他的水平。
终究是糊弄不住人的。
于其做个未必一鸣惊人,却一定会江郎才尽的作弊者,瓦特尔选择做一个诚实的人。
顾为经听到瓦特尔讲述过他的梦想。
他却猜岔了一件事。
素描老师不再是年轻人。
对方已经到了开始每天只敢喝一瓶冰啤酒,计划着去曼谷海滩边买套海景房躺平退休的日子的老大叔年纪了。
他想加入汉堡美术协会,这已经成为了瓦特尔心中的执念。
初心没有变。
但他寻找的不再是成功或者赚钱,胸膛中所翻涌的有关雄心壮志的那一部分早就在日复一日的平凡生活中平静了下来。
他渴望的只是为十年的坚持寻找一个答案。
当那张画摆在桌案的时候,瓦特尔就已经获得了这个答案。
顾为经很懂事。
素描老师觉得自己不能不懂事,占人家小孩子这个便宜。
上课只是一个老师该做的职责,而这张画所蕴含的东西,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些。
瓦特尔很想成名,很想加入汉堡美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