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米宏昌对米建军的称呼。
也是米建军对米三的称呼。
那手机响了许久许久,仿佛不被接听,就会打到地老天荒。
那“警察”犹豫再三,开口道“老前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接了说两句吧”
他始终觉得,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结,更何况是即将离世的儿子。
米三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接通了电话。
似乎因为是国际长途的原因,那边的声音很远,很嘈杂。
一个沙哑、疲惫声音响起。
“宏昌你见到你爷爷了么”
那声音仿佛比米三还要苍老,仿佛已经被病魔折磨了许久。
哪怕没有画面,也不难脑补出,一个躺在病床上,随时撒手人寰的老人形象。
然而回应那个声音的,只有一片虚无。
“宏昌宏昌”
半晌后,那个声音似乎反应了过来,颤抖道“是父亲么”
周瑞拉着“警察”退后了两步,给米老头一点空间。
“父亲么我是建军啊您还好么”
那声音气若游丝,仿佛每一个字都可能是最后一句。
米三嘴唇微动下意识准备说话。
但脑海里的冒出来的另一个声音,淹没了他的思绪。
“三哥,你说爹娘还好么”
“好着呢,有粮吃,有地种,等回去了,你让娘给咱做碗粉吃。”
“为啥是我让娘做”
“你年龄小,娘疼你。”
“那我不要吃粉,我要吃腊猪头”
“把你美的,知道腊猪头什么味道么”
电话那头,虚弱的声音还没有放弃。
“一定是父亲父亲您说话啊”
“老三,你说句话,大哥他肯定听你的,咱们三兄弟在一个连,打鬼子其利断金,现在非要分开算怎么回事”
“二哥,大哥是怕我们一起折了”
“我不管,上阵亲兄弟我反正不走”
“我想听听您的声音求您了哪怕骂我一句”
电话那边,米建军的声音越来越萎靡,电话那面可能是父亲这件事,激起了他最后的一点回光返照。
可电话内的沉默不语,也击溃了他最后一丝希望。
大洋彼岸,弥留之际的米建军几乎以为自己进入了某种幻觉。
不存在这通电话,只是自己死前的臆想罢了。
依稀回忆起,自己当年赌咒离开,磕了头,断绝了父子关系时,是多么的硬气,多么意气风发。
离开的这些年里,他也从没有真的后悔过,甚至颇为自得除了人生的最后几天。
米三站在树林间,清澈的晨光就在眼前,透过树叶,化作光束。
沉默的很坚定。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大团圆。
米宏昌靠在警局的长椅上,望着天花板,有些失神。
旁边赶来的律师正喋喋不休,让他觉得有些聒噪。
“米先生是着名企业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羁押,是典型的徇私枉法。”
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有没有和爷爷取得联系有没有听到爷爷的声音
原本和他一起,身旁的那个侄子,也就是教唆查系统的人,已经被带去了别的地方,面临着比米宏昌更严峻的后果。
他身边只剩下那个侄女,20岁出头的年纪,锦衣玉